槐野先生存笥稿 (明)王維楨 撰
王维桢(1507年——1556年)。字允宁,号槐野,明朝华州平定里人。少年时代广泛涉猎古文辞,嘉靖十四年(1535年)进士,选授翰林院庶吉士,三年后授翰林院检讨,以后累任翰林院修撰、署南京翰林院事、南京国子监祭酒。以博学强识著称。曾多次担任考官,号称得士多人。嘉靖二十四年(1545年)参加《明会典》的续修。著有《槐野先生存笥稿》、《李律七言颇解》、《杜律七言颇解》等。
●目錄
序
原序
附錄四首
卷一 疏
卷二 序
卷三 序
卷四 序
卷五 序
卷六 序
卷七 序
卷八 記
卷九 碑
卷十 志銘
卷十一 傳
卷十二 行狀
卷十三 策
卷十四 策
卷十五 論
卷十六 雜著
卷十七 雜著
卷十八 祭文
卷十九 祭文
卷二十 書
●槐野先生存笥稿序
古文詞自空同先生振起、握槧者葢人人希心卥京大曆而上矣、顧沾濡漸靡、舍神師貌。猥剽裂成章以為奇絕、而不顧其安。精氣黯索、味之若陳紅然迨槐野先生?起心弗善也。迺一切脫去榛楛、惟獨以神情符契百世上。鴻裁短什、直追子長少陵之軌、短度森栗、猶之大匠營剙、左尋引、右繩墨、中處焉以役群工、高深狹濶之制、犂然有條、而阿房之臣、靈光之巍、不事跡襲、無不可為、何者操其方圓、圓倕之圓、方班之方、而締構自己也、焉用跡襲、葢攵圶法、有法法、不得其法法、靳法之若、於是乎有拾瀋、誠契其法法、不煩繩削而自合、即子長少陵、攵藪詩史、寧直得之言泉毫素間哉、彼其周流窮攬、形勝謠俗、古今成敗、備囊括之、而後乃馳騁諸家。吞吐歷代。其善陳時事、情不忘君。而後渾涵汪茫、千彙萬狀、聲稱到今、先生事親孝、服官念孜孜王室、窮究世故、鴻猷臣典、吏治民隱、士風夷情、方輿嗜向、疆場大計、具有碩畫成莫、鑿鑿當窾、其胸次醞藉、誠之媲埒往古、故其摛之詞、渾渾噩噩、方圓曲中其則、琅函奧典、搴茹酉穴之菁。嚌啜百氏之胾。而朝華是務謝、膏馥為盡祛、所謂得其??????者非邪、是以典午江左語自不能措其毫端、竊嘗辟之貞松古柏、黛色龍鱗、而蘺落間卉植、失其斐亹、溟海曾□、勢且浴日月、王百川、而尺寸波瀾當之、卻其淪漪、殆與空同先生並垂不朽哉、然空同詞氣僴然機鋒橫溢、猶時徑率亢厲、而先生沉厚雍穆、意趣翩翩、在攵之內、又在攵之外、是集也於昭代指詎容多屈哉、學士大夫挹味者眾、固嘗三四繡之梓矣然漏遺業襍豖灰時不免茲先生甥玄象南先生鳩藂穮蔉精摩詳訂衷白王先生為敘而傳之、豈不焜燿一時、而舄奕千載者哉、將敎青、玄象先生顧蒙曰吾鄉詞林先哲之集之傳子安可以無言弘遂忘其區霿輒以夙所斑窺先生者為之敘云
萬曆乙巳孟秋之吉賜進士第翰林院檢討徵仕郎關門後學盛以弘謹撰
渭上後學南居仁書
●槐野先生存笥稿原序六首
姚江孫陞 【 南京禮部尚書】
世稱三秦多豪傑、本其山川絕奇、自空同李先生以論著高一代、華州槐野王子接跡而起、兩人者皆人傑云。王子拜南京國子祭酒入關省封樹。會關中大震、王子殞于家。嗟乎、王子產二華之隩區、所云嶽降不虛矣、而地圻山崩與行會、豈非地紀絕而乞傑萎邪。余同王子舉進士、為史官、曰聚著作之庭。獨與王子語合。退朝、輒相與就舍。持文墨議論。中夜不輟以為常。有故則走竪子挾策進之。務相攻錯。瑕瑜不掩。乃若揚榷古今得失、即王子所膾炙。余率有味乎其言。使余不當于心。則王子業巳彈射之矣。王子為文法司馬遷、詩法漢魏、其為近體法盛唐、尤宗杜氏少陵、居常好深沈之思。務引于繩墨。必結搆中度而後脩辭。初王子屬辭藻麗。學士往往稱之。及其治業益精。去彫敝。尚玄素。聞者諤諤持可否兩端。王子執余手語曰。眾言淆亂。余且不能自堅。使余一意脩古而無卻顧者。公之力也。薦紳大夫乞言王子者日益眾王子不喜卑論、必求合于作者之、然後受簡書之、嘗與余約曰、文章不朽盛事、乃今酬應不給、無所發明何以徵後世、願儗古詩篇目、與公共賦之務竭精殫思。一當漢魏、比就業、相與定其是非、他日成一家之言以是載首簡中、庶幾有足徵者矣、乃王子即世、余竊恐其所著書不存。乃今得其遺書笥中無所失。獨無所謂儗古者、有志而未就、惜哉。要以所存者徧讀之、亦既足傳矣、余不敏、惡能定其文、顧王子有成言、不欲倍。故為之裒次得文若干卷曰存笥稿、則王子所自名云爾、陞曰、余觀作者之林、其長短較異、即能屬書摛詞、而聲詩不振、抑或以近體取重、古體詘焉、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非虛語也、獨空同先生得其具體、王子之後先入室。皆得擅塲。即關中多材賢、此兩人者豈易得哉。王子既愽學多識、與之抵掌論事、四方疾苦、九邊要害、又可坐而策之曾不得終其天年、功用未起、命也。王子質行、載本傳中、不具論論作者之志如此、嘉靖丁巳三月
蘭谿鄭本立 【 陝西廵按御史】
余自有識以來即聞海內有王槐野氏、玄覽愽辯、善為古文、而其人奇偉不群、慷慨有大節、私甚慕之迨入仕奔走塵途愧未識其面、去歲抵京忽報槐野沒矣頃之濫役關中過華山存問其家、亟索其文讀之、果與昔聞不異因信槐野人品之不群、當如其文之不凡也。攜入省把玩不忍釋去方事校錄適季翁先生自數千里外以其善本至、繁祛類析、益復精粹矣、遂檄督學李子校之西安劉守刻之焉刻之者何為其可傳也、曷為傳之聞君子不知其人則視其友、不詳其行則考其言、昔蘇子美沒後、其友歐子敘其文而錄之、蘇氏之文遂盛傳于世、何者天下固重子美、而尤信歐陽子也。今觀槐野之集文追子長、詩擬老杜、體裁格製迥邁時輩而要其大意率多右正嫉邪、揚媺刺慝、時决胸臆以鬯不平、曲為引譬以發奇思、炳炳鏗鏗、聳人觀聽、真所謂擲地有聲。入土不蠹。其視子美、信足並駕齊驅矣、廼季翁復為之敘錄裒集焉譬之梁璆泗磬、楚銕吳鉤、雜然並陳、而辯識品題之者、則愽雅君子也。人有不信其為希世之寶者哉。然則是刻成使天下由是知槐野人品之奇、由是知季翁友誼之篤、文獻足徵徵而古道不沒其于風教亦或少裨矣夫寧獨以其辭。而巳邪嘉靖丁巳五月
濟南李攀龍 【 陝西提學副使】
余觀大。宗伯孫公所稱祭酒文章法司馬子。長氏其然哉今之不能子長文章者。曰法自己立矣。安在引。于繩墨。即所用心、非木濯濯唯新是圖、不知其言終日。卒未嘗一語不出于古人。而誠無休自異也。徒以子長所逡廵不為者。彼方且得意為之。若是其自異爾。柰何欲自掩于愽物君子也。關中故多文章家、即祭酒在著作之庭且三十年為文章其用心寧屬辭比事未成而不敢不引干繩墨也且三十年為文章其用心寧屬辭比事未成而不敢不引于繩墨原夫有所必至。天且弗違者乎。巧者有餘、拙者不足、假令祭酒為文其微辭美事一不得其所置、豈揚雄劉向所稱實錄者也、大宗伯又言祭酒與北地李獻吉氏接跡而起、以為祭酒重、則是稿也海內學士大夫受而讀之者、將益重子長之為文章而引于繩墨。宗伯有力矣。乃御史鄭公按陝以西諸郡稱采風使者、還、且 。奉之、則文。謂攀龍在左輔有。祭酒、于文章往往紀列國家大典、而抵掌談四方疾苦、九邊要害、奉胡言胡、奉倭。言倭、即欲聞。時政不亦輶軒所載者哉乃若其詩則大宗作所稱李獻吉得其具體矣吾重傷著作者之志、因并錄焉、攀龍得以具論二公所取祭酒者如此也、嘉靖丁巳十月
曲梁王一鶚 【 建寧府知府】
槐野先生存笥稿梓于姑萩士大夫購之者恒慮弗獲、予獲而誦之悚然嘆曰、關中形勝、峙華帶河、古稱百二、先生鍾其秀、故其氣節發于文章。誦之者即如振衣華巘。泛楫河源矣。因攜入建安建安潘尹先生之門人也、又從而梓之以廣其傳、噫嘻有道華陰、瞻華嶽。睹河流者。其如見先生也邪。嘉靖辛酉六月
渭上南軒 【 吏部文選郎中】
槐野文集舊名存笥稿、初刻之長安者、乃嘉靖乙卯地震後得于散袠中僅十之三四葢惜其遺者多矣故未加選焉無何刻之吳下、雖少加裒益顧其時遺老尚未盡出也無何復刻之建寧、又即吳板而翻之巳耳觀者率嘆其非全書云隆慶庚午余養疴里中遍咨姻舊得遺文若干卷爰令季男師仲、編次、成袠、顧媿趢趢塵溷無能廣厥傳焉萬曆乙亥余讀禮里中會大中、丞右坡董、公嘉惠斯文表揚前哲固雅珍茲集者、乃遺書議梓事、且謂文貴精、不貴多、盍、選焉、以傳、葢誠慎之也、余不、自揆輒取、前數刻并遺文謬加刋定、總得若干卷以、往。未及鋟梓、而中丞公陟三邊督府尋且逝矣嗟乎、文不易傳若是哉、戊寅會督學翼軒李君、行部、過余、談文事、慨然欲成中丞公志余輒更加訂正因紀歲月于末簡嗟乎立言之道豈易語哉、余曩讀書中秘、得待大宗伯季泉翁教、聞其嘗與槐野公約為擬古、著述未就、而槐野公溘為脩文郎矣、假令至今存世、即笥中收、諒不止此、或又自加潤削、未可知也、余於是矌然有感于作者之志焉、是故閱其文若詩、卓關化理、當于世教者錄之、不則詞調雖古雅姑置之以竢大方君子訂焉、或欲究其所詣則前諸序跋盡矣余復奚言哉嗟乎余嘗觀于季泉翁所編談秇集又慫然有感于作者之志苦矣於是挈其原刻之半葢皆喫緊切磋者謂足訓友誼耳豈曰文詞爾邪乃余猶慮閱茲選者徒以文槩人也、故又以狀志附焉、大都欲令後之觀者知槐野、公之文章事業、皆未竟也已、嗟乎余復奚言哉萬曆己卯三月
同郡劉士忠 【 江西道御史】
故國子祭酒王槐野公者余里先生也當 肅皇帝朝以著作雄一代、即單辭小牘出、人無不習而誦之、迨先生沒宗伯孫文恪公為裒、次其集若干卷以、傳、乃習而誦者愈益眾、集始梓于關中、而吳而閩、無不爭梓者、葢先生集行、踊赫蹏之直、且驟而數倍矣、顧文恪公裒集時董得先生文若詩十之七其三、尚未發笥余生也晚、乃幸以枌榆故、得寓目珍錄家藏、比叨理中山、諸宷識、往往遣主事就錄。甚費擾、會關中版亦漶漫不可讀乃清豐尹君東明徐君雅重先生文因謀付剞劂并原本彙梓之為前集者八為續集者四總為帙十有二庶幾有以窺生全矣工竣二君以先生文屢更傳寫、言?為且落者相踵、乃遣使自數百里外持集屬余校而序之余不獲辭敬為手讎、少正其訛、即不能言言而校靡一謬、然視昔則有間矣、至若先生文及詩其品隲在學士大夫、行履具本傳、又大都見孫文恪公序中、余小子復何言、雖然余讀先生全集數過。乃識其所為大者因稽古人。以明其志云、昔徐庶嘗。事先主矣、操執其母以。要庶、庶不得已。去劉就曹。比且行、而以孔明薦。卒建興蜀之業、夫全其親。不弁其君。其忠與孝。何其偉也。先生當乙卯歲之十月聞母劉太孺人遘癱患、遂徬徨??貇疏乞養、會以遷官便道歸省、行次華山下、虔告嶽神願代母、令眚著其身?方。未逾月、先生即遭地震之變。劉太孺人疾尋亦愈。壽竟躋八旬。嗟乎、念誠代母、神即令之代、此非謂孝子奇節邪、乃先生所舉文武士凡幾百人率斌斌當。 國家實用、且嘗欲西接宣大、東連山海、為邊千二百里、令修築墻垣、亭鄣、星聯不。斷每百里為一軍、練習拒守、分番乘鄣、諸凡禦虜之計甚辦而當、當其時人固未之與也、今且三十年所矣、北虜款、塞一時謀人國者。果自宣大薊遼、東西。相接、築墻建臺岑峩雄固。虜亦環顧股慄不敢敗盟、乃其策則、自先生預發之矣。可不謂忠哲之遠謀哉。夫庶、完母以生而功著薦賢。先生代母以死而功著策士。若先生者則徐庶之烈、忠孝之槩也。豈徒炫空文以自見者比邪、此其志微。其事奇。人固莫有發者。余不敏、敢以所聞于長老併集中所載掇其大者論著之焉、萬曆己卯八月
●附錄四首
孫王倡和集序
談秇集序
匪懈稿序二首
○孫王倡和集序
東海何良俊 【 翰林院孔目】
孫王倡和集者廼大宗伯季泉孫先生與祭栖槐野王先生倡和之作也良俊讀二先生之詩見有倡和諸篇喜其音調之同謹為錄出銓次如左序而刻之夫詩之有倡和其古賡歌之遺乎、爰自明良喜起之歌肇于虞庭、嗣是有魏太子西園之詠。唐中宗時、群臣有臨渭亭、昆明池、諸作、其後則元白同聲于朝。皮陸振嚮于野。雖其格之高下詞之醇駁不同要之君臣則上下一德、朋友則彼此齊契、然後可以並陳叶奏、無相奪倫、不然則魚目與揀珠同握、嫫母共西施比肩、其精麤妍醜能不較然矣乎、若我二先生同在翰林力以主張斯文為已任、講求研究、獨主旁搜盡古人之能事而折其中、凡有篇什其取材駕格、命意鑄辭、必求至當之則、加以句洗字鍊、窮妍極工、如射者矦挾矢、期于破的、至于頓挫倒插之法、又皆古人不傳之秘、二先生專精苦思得之意匠、而他人則槩、乎未聞者也、槐野專主于杜其力稍勁季泉則既備風骨復多俊語、而應制與五言之作尤為擅塲則以主于杜、而旁出于王右丞故也、今觀集中諸篇工力悉敵正如諸葛武矦、與司馬宣王、治兵渭濱、相持歷年、營壘嶷然時、時以奇兵相角、威力不挫、而疆圉各全、豈非千古勍敵邪。誠秇林之極則 昭代之盛事也良俊謁選吏部時首蒙季泉先生賞識及。官南翰林孔目槐野先生方掌院事實二先生門生故吏先生以良俊稍知文事、每晨見必劇談、常至日昃、故親承音旨為最多、槐野一日語良俊曰夫七言之有杜、如至圓不能加規。至方不能加矩。今人多不喜杜詩、此何故邪、良俊曰先生重風骨、故喜杜、令人多重聲調、故喜錢劉錢劉之詩流麗動人然一誦則興象俱徹矣、豈如少陵深厚雋永邪。槐野首肯之槐野曰余綴文置五簿。必五易簿稿始定。季泉先生曰自余初入館時即與槐野期共砥礪、每成一詠、互肆譏評、或有一字不安、即時拈出者。或有全篇抺去者。或槐野詩先成、余作繼出、槐野覺不敵。即弁去更綴者。嗚呼人但見二先生之作為近代絕唱、然孰知良工心獨苦哉昔曹子建與楊德祖書云後世誰相知。更定吾文邪。世共宗詠以為名言、二先生虛懷能受、合符子建、故其所造、幾與同風、推而遠之雖周孔之業可致也世有隘心自。是者、得聞二先生之風則豈特。為騷壇之助而于世教不無大裨也邪嘉靖庚申四月
○談秇集序
上元許穀 【 南太常寺卿】
談秇集者往大司成槐野王公與今大宗伯季泉孫公並游翰署交訂秇文其所往來之簡牘也頃槐野公遭關中地震、隕去、季泉公傷之既褒其遺文及所倡和詩序而傳矣、再檢篋中得談秇舊牘若干首恐其放失、復萃而刻之、葢彰雅道、存交誼云、季泉公近以示穀且命序諸簡端、若曰秇義甚長。談何容易。向吾二人之論文也各相攻錯。瑕瑜不掩。往來簡牘最夥、余簡當在槐野家計變後毁矣、乃槐野遺余簡遭海上多故、亦不盡存、近掇拾止此、追惟良友遺墨、不忍漸滅亡也。吾將托之梓人子吾二人同榜、且稱同調、安得無言、穀三復久、感羡良深、乃敘曰秇文之道緣情體物。立則孔昭。揚芬極玄。含指寔奧。矧夫片詞既吐、駟牡奚追、斯言苟玷、千古弗化、故選義考辭、唯由于染翰、指疵擿疚。寧無待于盍簪乎。昔子輿立會文之撰、忠告居先。宣尼論取友之益、直諒稱首。豈非多聞善道。哲語易求。互擊逓攻。讜言希覯也哉。然必深詣乃可證體。虛受庶幾入聖。使取舍之權衡未定。彼已之芥蒂猶存。則持論或乖。取譏作者。受言倦改。竟坐迷途。以此談秇。不既遠乎。穀觀二公。各挺英姿並探文窟精嚴有則、既鳳翥于東南。宏肆不羈、遂鷹揚于西北。方當釋褐之初、即結如蘭之契、既而同升玉署、對草瑤篇、巽議不談。侃言非忤。嘗曰濡毫是秇、詣極斯深。把臂皆朋規瑕乃益若文不逮于西京。詞不宗于漢魏。近體落開元。以後、即搖。筆窮年。終非正法。吾二人。盍努力圖之、務成一。家之言可也、於是每搆一篇、必相訂正。不欲師心。務求合作。公暇相過、或夜分不去。有事則走童子。持尺。書以。代面。今觀簡中所載其揚休頌藻、舉非、溢美可以毋論庢于批駁或至數番較量僅止一字。不以凟告相嫌豈曰微瑕遂貸葢志追先軌、力登彼岸。寧傷詆斥。無從詭隨。厥意遠矣。自非質臨上知、識邁時賢、即慕切偲之義、安能篤行不厭。至是乎。善乎子建之言有曰世人著述。不能無病。僕常好人譏彈。其有不善。應時改定。夫文至子建亦云美矣、猶才不過人、喜聞利病、由斯而談、賢豪所見、豈不古今同軌邪。以故秇高一代、名擅八區、雖云文同金玉、宜為世珍、其鎔鍊砥磋。得之麗澤者。亦甚厚矣。世有敝帚千金。明乖反視入宮見疾。志在相傾。誠覩斯簡、必有倘然自失者、然則季泉公刻茲並傳、其補于斯文不細。豈直歎罕生之不作感惠子之知我而已哉嘉靖庚申六月
○匪懈稿序二首
長垣李化龍 【 河南提學副使】
世傳槐野公、詩學杜、文學馬遷、總其實不然。夫豪傑之生、不數數也、葢亦上關天造、下毓地靈、河山之粹氣、凝而結之。以散采揚精。輝暎當世。寧以世代相假借乎。夫海內之州九、雍冀稱上游焉、終南鄠杜、翕陰吐陽、太華之巔、呼吸通帝座、黃河破積石、下龍門、貫二華而東、九折入海、其高明融朗、騰躍漨浡、峩峩乎、淵淵乎、洵天下之極觀已。夫地之大者、其殖產必豐。不為物異、則為人文。甫生杜陵。遷生龍門。槐野家二華之下。俱西北產也。故其氣凌厲而沈雄。俱河山之精也。故其致高朗而愽大。俱全盛之代所孕也。故其文逕十門、匠萬有、發洩吐露而猶若有餘。天籟自鳴。日華自燿。各極其致以鼎峙終古豈相學哉且夫天地之靈氣、亦二五、之所吝也、吾讀遷史、愛其宏肆倬詭、然好奇而不摭實。子美興寄之什、忠君愛國、有足多者、而歎老嗟卑、亦時有之、往往消壯夫之氣。槐野亢厲守高、斬斬自信、其傳節比義、若立萬仞而俯八荒、由是觀之彼且將絜長度短爭勝前人。而狎主齊盟者、豈天地之氣、必千百年、乃一全洩之邪。乃世儒猶多其說、是謂華學山而高河學水而大也失其理矣。槐野存笥稿、久在世間、人多知之、寮長蓮州氏、特出其所藏匪懈稿相示、葢公掄士乙卯所擬制義程式、半世所未見者、余正苦士子以剽竊相高、謂砭之者無如茲製、乃請刻之澤宮、而序其所以如此、蓮洲于公為宗孫兄弟翩翩、雄長秇林、夫子長腐、少陵餓、嗣人亦鮮有聞者。槐野雍容廟廊、為世鼎呂、其後復爾、余謂天地之氣、既久乃全洩之也。果不誣也夫。萬曆戊子八月
宗孫王庭譔 【 翰林院修撰】
此先大司成槐野公典試順天所為錄也、稿曰匪懈、則其所自名者云、錄至今且三十餘年、而人之所傳而尚焉者如新也、顧錄弗可遍傳、其序若策、雖附在存笥稿中、而費檢閱、經書義九首、表一首、則未之載也、至 聖壽策一道、 肅皇帝曾覽而亟賞之、特降 御扎、問出何人手、會先太史即世、不敢以亡臣應、而假之同事者、故集中不以傳、其事甚秘、人莫或知之、家兄宦遊梁園、一曰寓書譔曰、先太史公匪懈稿一帙、吾且圖壽之梓人矣、若可引其端、譔曰、錄者錄士之文也、而主司代為之者、懼其弗中于軌而示之程也、假令錄出而先、自不可訓、則士將何程、以今觀先司成公所為文也、其發揮理道。揚榷古今。崇論谹議。浩氣偉辭。江河不足以喻其決。雲霞不足以擬其變。讀之令人躍然喜。融然鬯。爽然自失也。而卒不見其有炫焉自賈。作意上人之態。則以其醞藉深、而不為文藻所驅使耳。今之習博士家者、不務多讀書。厚涵養。而徒剽竊古人緒餘、甚且掇拾二氏咳唾、以競奇釣詭于字句之間。而遂囂囂然曰、我能勝人矣、於戲、此文之所由敝、而士習之所由壞也、是錄也、可以訓矣、是烏可以無傳、萬曆戊子九月
●槐野先生存笥稿卷之一
左輔王維楨著 館甥渭上南師仲編
疏三首
乞送母疏
乞終養疏
再乞終養疏
疏
乞送母疏
乞終養疏
再乞終養疏
○乞送母疏
臣陝西西安府華州人由進士授令官臣故貧。年二十背父。獨母劉氏躬拮据之勞。教臣讀書。自蒙 甄錄以來、臣母凡兩從臣就養京師、每于大官分餼、得具嘉旨、大庾常祿、得易縠紵、以奉親悅體、則何者非聖恩哉。顧臣母離背鄉閭、尋踰四稔、懷憂致疾、歸心甚切、始臣有一弟三妹、父既殁、弟及二妹、相次夭折。獨遺一妹、嫁為儒生妻、甚困。臣母痛死者眾著于心不可解。而嫁者文離隔久。每有感觸、淚輒數行下。然念臣濫竿在列、狥祿代耕、口不言歸而心欲之。抑鬱既久。心火上炎。乃齒痛如撼不可忍。兩頤墳起。形神損消。至减常食之半。臣憂之為致醫藥、母乃曰我安病、但令我歸家見我女兒。可自愈。顧安事醫藥乎、臣聞之五內動搖亂如紛絲。痛母有懷不疾發、令及于病。至傷神、易老也。臣今者蒙 詔同脩 大明會典、職在纂述、大者標提綱要、次者刪定舛複、斟酌損益皆心為之。臣之方寸、今為亂矣。猶能操鉛槧守職業哉。今京師距華州可三千里、中經黃河風浪。太行盤紆。此路故稱難行。重以杪秋、霜露被徑、跋涉險艱必臣與俱、臣母始歸之便、臣查得本院脩撰沈坤編脩高儀等往以送母請、俱荷 恩綸允放、臣與二臣事體相同、伏望 皇上憫臣私、令得比于二臣、送劉回籍、依限前來供職、臣母子志遂、諸礙俱釋。冀有所論定、著之版策、以繹舊業、答 明恩、臣亦故有痰疾盤結心脾、氣平則伏、一觸輒發、至不任、念甫就館局、有憚勞之嫌、不敢言去。今臣母既懷歸如此、臣文憂惶甚、即若不歸、臣母子危也伏惟 憐察臣不勝感淚仰祈之至
○乞終養疏
右春坊右諭德臣王維楨謹奏為比例終養懇乞聖恩俯順私情事、嘉靖三十一年、正月內伏蒙 聖恩陞臣右春坊右諭德署掌南京翰林院事、臣在任已經二歲至嘉靖三十三年、五月內復蒙 恩詔令臣回坊管事臣以重玷班行再瞻 闕廷為幸而文以古之人臣聞命不俟駕之誡為懼、既得報十日、乃即束身奔走、累繭重胝、期造 闕下行至歸德府地方忽得臣母家書、臣長女夭折、臣母坐失愛孫過慟而有傷督臣且歸相視、臣手書驚悼、五內震迷、臨路踟躕、莫知所向、竊覩 陛下體察群臣不遺幽賤、臣抱區區若此、或蒙 曲照乃遂取道回籍、問慰臣母、臣母見臣、抱持涕泣、臣仰視慈顏、大異曩舊、再觀行步、漸覺龍鍾、當是之時、臣固有終養心、久之庭闈相依、情事稍定、臣復以治裝趨 召告母、因請臣母與俱、臣母默然無以應也。居頃之、臣文請、文不應。臣於是再三請、臣母乃言曰、汝不見我老而衰邪、往吾居南京而苦思還歸者、不獨以水土異耳、老故也。今文堪北走乎、臣以為人子之事親、違親之所欲。與強親之所不能。皆不得為孝。臣於是解裝罷行、思以披肝膽、陳丹素、上干 聖聽、而猶復逡逡至淹日月者、竊幸臣。母萬一聽。臣、以故悠悠而抵于。今耳。非敢盤桓有他幾望也。臣伏自循念本乃草野陋儒自荷聖明拔擢、簡置詞曹巳二十年矣。雖嘗出入承明、驅馳南北、曾微參伍薄伎之奏鉛刀一試之長、程功課食、不如庸賃、乃今輒爾請告臣思之俛首頓膝惶愧若厲、顧獨無奈其私款何也。具臣母今年七十有一、臣今年四十有八、即乏糞士之息。文鮮兄弟之聯。獨有一女、今文失之。即今臣割情膝下、趨而奉 召、則朝夕省侍。屬之何人。兩地相望。轉成疾疢。此臣所為廻腸痛骨而不能已于言者也。伏望 陛下矜憐烏鳥之情、將臣所。奏 勑下談部查昭翰林院脩撰林大欽終養事例為臣 題覆俾得退依家園躬親菽水、則臣母意得志快、算數且增、凡由今以往之年、皆陛下之賜也、非臣剖心磨踵所能 上報非臣燥吻乾脣所能咏歌、唯有瞻 天叩首、仰祝 萬壽而巳緣係比例終養、懇乞 聖恩俯順私情事理為此具本專差義男王梁、親齎謹具奏 聞伏候 勑旨
○再乞終養疏
奏為母病危急懇乞 天恩俯鑒下情亟 賜終養事臣于嘉靖三十三年六月內自南京回籍十一月內差義男王梁奏為比例終養懇乞 天恩俯順私情事奉 聖旨談部知道欽此談部以臣不係親身具 奏於例不合不為題覆至喜靖三十四年五月內談部移文催臣赴任臣念人臣之義貴在奉法文書到臣未幾何時臣即辭別臣母單騎登途當是時臣母雖老然尚猶無恙也六月二十一日臣入京 朝見私計以為身既到此如例具 奏庶幾得諧始願侵尋而至八月忽奉 上命令臣典試秋闈及事既竣臣私心時時萌動然以沾戀 闕廷未敢言去乃今月二十日忽得家書內稱臣母於九月二十八日偶中風濕半臂不隨口眼喎斜語言形貌俱變常素而飲食文曰减一日臣既鮮兄弟而得子文晚方在襁褓中止有一妹嫁為同里生員東夔妻今書東夔所作也具述臣母病勢危急醫藥罔効文寄書人屬臣同里臣母文親見其人于榻前屬之曰其語吾兒可急歸視我言之再三臣讀書未畢驚迷仆地不知所云竊惟凡人患中風者尚延時月苟得醫調治猶有十一二可復今臣守官在茲即有骨肉親屬代為醫治終無以慰臣母之心伏望 皇上察臣憂惶無聊之情 勑下吏部於臣回籍迎醫和藥侍臣母病苟幸調治有功臣母能復如常則 天恩淪浹真謂吹枯回生臣之感戴隕首剖心不足以明報拜斗祝天不足以盡私也再惟臣母衰年嬰疾事變叵測而中懷疑懼誠不忍言以故得書之夕舉燭陳詞冀一哀鳴于 君父之前倘令臣旦夕得歸臣不恤霜露期以旬日可見臣母于膝下惟 陛下憐察臣不勝瞻祈懇切之至
槐野先生存笥稿卷之一
●槐野先生存笥稿卷之二
左輔王維楨著 館甥渭上南師仲編
序一十三首
順天府鄉試錄序
武舉錄後序
南宮奏議序
制府奏議序
陝西奏議序
鈐山堂集序
剡河垣稿序
潘襄毅公文集序
少華贈言序
榮壽錄序
崔束鹿德政錄序
姚母六十詩序
思惠張翁輓詩序
序
順天府鄉試錄序
武舉錄後序
南宮奏議序
制府奏議序
陝西奏議序
鈐山堂集序
刻河垣稿序
潘襄毅公文集序
少華贈言序
榮壽錄序
崔束鹿德政錄序
○順天府鄉試錄序
今年乙卯順天府鄉試廼我 皇上龍飛之第十二科也考試官 德臣維楨侍講臣煒皆以 上命至同考試官進士臣復臣溱知縣臣孔墀教諭臣應和臣樞臣梅臣棟臣大魁臣成式皆以聘至監試官御史臣冀臣俊皆以 請至其諸執事人眾則皆府尹臣燿府丞臣鏜辟至而臣鏜則職在提調董一切簾內外事先至諸臣咸至矣既分之而各執乃事矣臣乃進提學御史臣馬三才所選士及諸曹六館所選士三試焉乃復加志掄選錄雋者一百三十有五人焉士既錄簾內外諸臣始相見乃喜而相慶曰嗟乎良哉選也藉是可以報 天子矣然臣維楨顧有懼焉今者臣手錄以獻之 上也色教教而不能持足盤盤而不能前誠懼之也臣聞之往古士有才賢而不獲進有司罪無赦進矣而才賢者不果効有司之罪亦無赦何者不智之故也今夫所貴乎樹木者樹松栢也其次樹桃李松栢可材桃李華悅人所不足不任風雨然不與荊棘倫矣即若不意松栢化而為桃李桃李又化而為荊棘持是以譙呵樹者則樹者口噤莫為應彼其初固嘗植之也夫樹人亦類乎是者臣恐其或類之也故懼臣關中人也頃者臣自關中來而渡于孟津見有轉大木于河滸者前呼輿謣後皆應之木翩然如馳焉當是時也即有齊謳郢調吳龡越吟與夫激羽流商之奏截雲下塵之曲悉末之用矣臣以此則歎以為侈言無當而繁華沒實故今校諸生之文則直掇大指而棄其雕蟲葢竊有悟于轉大木之事也既行而及燕趙之間則今 畿內地也在昔燕趙之間猶多奇偉俶儻之士今其人巳往其聲猶存也臣乃頓步躊躇于境上者久之即其人雖不純于先王之道然以効節不顧身盡公而不狥私固亦有足多者焉今此諸生以誦說詩書稱引先王則人人能矣令之受事而奇偉俶儻之氣如彼何故臣猶願諸生之慕之也今 國家建都于燕四方奉贄納貢之臣繈屬而至其諸齒角羽毛百物珍異皆 御府所餘常山在其右遼海在其左厥形險固造物者故設此以作藩垣文 國家所有然所貴者唯獨節士之幹與忠義之腹耳異日者諸生誠養有節士之幹而懷忠義之腹則臣且望下風而拜之非拜諸生也拜節士與忠義之夫也臣列在交戟之內最久竊覩 陛下之神明天授之也即如一日之間 國家之大議凡幾其大事凡幾然事皆炳于前知而議皆成于 立斷諸司 奏疏而得報者咸抱疏吐舌以為弗及今此諸生豎儒耳豈能奉奔走哉然臣私以為世無粹白之狐而有粹白之裘所求者博所取者微也若是則臣乃敢以諸生 進矣而卒慮乎奔走之或後也故事士既錄順天府有宴宴諸生諸執事皆在焉臣將挾持前說須詣宴所一一為諸生道之且因以為勸焉而先以謁諸同事諸同事曰夫勸也若是而止歟於是臣應之曰諸執事亦嘗聞里父之醮子乎里父之醮其子于客位也為之具三加著誡詞備矣客曰且更有加乎里父曰無以加也曩吾父所以醮吾者固若是止矣今吾所以勸諸生者固吾昔所受于先達先生者也錄將 獻臣宜有序引其端乃謹具其始末如此云
○武舉錄後序
今年庚戌、天下貢武士于京師、維九月實當會試、屬虜警至、有司以 天子命、且舍而逐虜、俄而虜遁、比十月、有司復、以請、乃試、臣維楨濫耦臣、瓚而典是役、事竣、亦宜有序、序曰、臣自守官、史局、得以、覽稽祕書抽尋往蹟、睹于、近事、則深歎、國士之難焉昔我 成祖之都、燕也、虜商徙幕而北絕數千里。猶尚以為、肩背之患。興師窮追。至南望斗杓而還。當是之時、士大夫以狥國為榮保軀為辱。猛氣英聲。振于殊俗矣。正統初虜復入寇賴二三驍將、銳身與戰虜遭創奔去竟不更來綿歷而及弘治。正德、數十年。間即有烽燧猶之驚。電飈風倏、起倏滅、士大夫以為亡足憂、於是左干戈、右文墨、與時恬嬉曰有餘快斯視軀重矣、 皇上神武、燀赫、同符、 成祖、自嘉靖來虜何嘗敢窺關南、頃緣邊候、稍懈、奄焉擁入、奄焉、竄逝、彼仗鉞登壇者、豈少乎、卒莫有摧輪而笞其背者、則信乎狥國、之難也、當攤卷品士時、則仰 天祝曰是安得、狥國之士而收之哉。誠歎之也。夫保軀之與狥國、不可同日語矣、士不免蹈此者何耶、士有三北、不識形便、與敵相迫者北、金鼓之聲在耳、弗審利害者北、拙騎射者北、如此則保軀之士眾、而狥國之士鮮矣、臣以故按依舊令、偏主射技、射中多者、即文不副射、收之、文而能陳形便、指利害、射文中者、亟收之、凡以冀狥國之士出、不至為奔北保軀者等爾、夫臣之于君、譬則手也。夫手上以脩頭。下以脩足。蜂蠆傅體。則搏而扞之。臣奈何獨自、保哉。故壁壘、盈郊烽、火相燭不謂懼。羯奴魁健日、厲兵馬而謀南向、臣不謂憂。臣所懼而憂者。惟不得、狥國士。奮距先登。俘名王執貴人連綴而獻之 闕下爾。誠令在收者有若人焉、則豈惟 宗社是倚亦臣之所大幸也臣竊見 皇上加意邊庭、思得猛士以寓。托之、未始一日釋于懷、臣今收者若干人、劍斷割則知利。士驅使。則知賢。苟稍稍任用斯辦之矣、今有賣珠于市者、華其櫝而。中亡珠貿人以為美、攜歸而。啟視之、則唶、然嗟焉、臣懼其與是類也、惟任之哉、惟任之哉、
○南宮奏議序
上即位之十有五年制度儀文漸巳還古、乃復欲創未有起未振備一代獨偉之觀然、典在禮官當是時介谿嚴翁為宗伯始也而宗伯明經術習今昔之故然文達情與權明年丁酉 皇太子生天下咸悅遂請正號 東官順眾望定國本從之其年會議討安南稱不貢也則計以為且須文告不聽則伐之無遽勤兵于遠戊戌 上欲尊稱 文皇帝為 成祖 獻皇帝為 睿宗必祔之廟文舉秋享 明堂以嚴親配諸大議皆下眾恐乃悉議如禮咸以為難己亥大行章聖皇太后祔顯陵 上痛甚為條悉事宜展孝思焉先是二月 大駕幸承天以南祔故宗伯從計畫甚夥具大狩條中其年 大享殿肇工殿取明堂之意而異其號制則頗采部議用之文言官以故禮部侍郎薛瑄從祀請下議禾一罷之翁言獨多瑄辛丑 宗廟災 上趣有司更起之則告費鉅民困宜順變緩圖以安眾心許之是歲也安南聽始謀果降乃奪國號貶為安南都統司給印如禮部議壬寅虜大入寇山西參將張世忠與遇戰死之白為立祠旌忠勸餘者將由是奮虜去不更來其秋 上詔宗伯為大學士兼領禮部如故癸卯侍郎呂公稱卒于家請謚與葬不報呂侍郎者有道仁人也翁疏列侍郎美甚眾願得請比崔文敏公甲辰 宗廟新復從古制采翁論也凡此皆見南宮奏議中翁在南宮所進牘且千數不具論乃論其著者故宰相得燕見天子召對他即大臣不召翁為宗伯乃數入召見與宰相比言多所匡正其事秘莫為傅獨眅眅在人聽睹者如此刻焉王維楨曰余聞之故老云仁哉 孝皇帝當乙丑選士也私籲于天願天畀真才裨國用者是時嚴翁應選中夫念誠好賢乃予之賢豈可常哉乃後遺今 天子興知其才委任焉遂竭忠盡智若此惟盛世典章寔藉用明往代莫比焉傳稱好賢之利不于其身于其後人信然哉語亦有之樹木者芘樹穀者肥小言可以喻大而人君惟在樹人
○制府奏議序
總制陝西三邊軍務有若松石先生者今晉太保列司徒移官南京云先生蒞邊越四稔若所駿竪若所鴻謨咸載奏議中原州兵備副使滇南李君乞集于先生所刻之居無何李君去會東山紀君至刻始竣事遂稱制府奏議云議葢凡五種君子觀之有五評焉評曰輕車踰險強弩貫札增陴拒衝浚塹戒襲胡戰弗克胡守弗堅若言邊備校古宜今威戎扞虜則南仲之謀也顧惟餽餉屈乏進有後憂夫烏獲猛矣使枵腹而操束薪且弗勝也况奉千鈞若言邊儲殫精竭慮危陳愁論則葛亮之忠也虜寇我圍為旤甚鉅小入小挫大入大衄逮乎庚子之捷百七十年僅此一睹若言邊功禠魂奪膽埤威生氣則衛霍之勇也功雖細必錄罪雖眇必罰賞非演濫罰非近苛若言舉劾奬猛勸良策駑磨鈍則小白之公也今者 天子嘉其勞士紳讓其美三陲頌其德四域流其聲炳乎煌煌赫焉盛矣先生遜弗處也若言陳謝卻名如釋辭能如捨則淵禹之虛也門人王維楨氏聞之曰夫五言者確矣無遺厥本乎乃遂申曰予觀松石先生殆執誠體國不二其德者乎夫九信而一違難以語誠始守而終渝難語不二故誠百嘉之宗也不二萬事之紀也君子而有所樹立無務于聲色無變于頺壯兢兢屹屹奉以終身然後稱于世而列于不朽之塗矣先生之制軍也患敵若癬恤士若子苦顏悴形人皆信之年踰六袠服官三十餘禩乃愈益約躬勑度長筭卻慮戚戚焉惟社稷之大計是圖靡惰志焉諸葛武矦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先生當之所謂誠不二耶所謂不朽所謂本耶季世滋偽士皆務華標而疏于實蹈群群然綵土舟而行江河也不慮其殆如先生者豈非鮮哉愚昔祗役西土獲謁先生于轅門乃遂徧觀營械親聆規畫咸鑿鑿如集中所云未始飾情張偽以炫已震代也嗟乎誠哉紀君以使來徵序愚具所論復且綴曰先生姓劉氏楚之麻城人也竊聞之其遠祖在唐宋朝有官經畧有官制置今先生以大司馬兼都御史制軍務實統兩祖之榮纂百世之休矣語云將相無種其不然哉其不然哉
○陝西奏議序
侍御雙溪張公有陝西奏議一帙剡之臬司傳之大夫士或問王子奏議者何曰人臣將 天子之命于四方四方有事條而 上聞 天子曰可則行否則止故奏議者啟 宸聰而達幽遐者也稱陝西者何雙溪按陝西條聞者陝西之政他無與焉稱陝西志專所也剡而傳者何序有之涇野先生曰範後之有事西土者也範者何為其辭辯也為其畫當也辭辯畫當者傳乎夫闡幽昭故稽之在辭樹大濟養本之在畫言弗中款謀弗投機奏于 天子天子弗聽弗聽弗敢行由是志抑靡究變日益滋是故鄭人脩辭周士好謀一時稱之後世傳焉是議也狀淑慝則循聲而得貌陳利害則披文而見情述因革則纖委而易感談天人則悚惻而難忘厥識玄玄厥論秩秩讀之者矍然興不寐之懷焉斯其辭不亦辯與議中皆鉅事而其建事也執符于往度參變于今規割正于中庸會通于眾論章章縷縷烣烣■〈火霍〉■〈火霍〉卒之威揚紀振蠹抉豪摧關以西藉是底寧斯其畫不亦當與故能有奏輒可隨試隨效凌駕往哲作法嗣來今之君子寡見其儔矣或又曰漢賈子非一代之英與乃其陳說治理豈不辯且當耶乃竟竽瑟于文帝焉何也時也賈子不幸而丁漢張子者幸而丁 睈明也然張子賈子之耦與葢賈子挾練達之智張子抱閎偉之才張子忘籌于禍福之塗而賈子恒較情于功名之會智配才敵識不可同日語矣然張子嘗語予曰我生惟身耳豸錦者 君所賜也顧榮棄節則賊身之道矣嗟嗟烈哉奏議凡若干首張子示予于少華之館問序王子曰而辭辯而畫當而又節挺可傳
○鈐山堂集序
自楨承乏翰林好覽當世之作者顧其籍不盡有居數歲乃始獲鈐山堂集讀焉鈐山堂集者今少師袁州介谿嚴翁所為詩也夫 明興百八十年矣而作者代起猶之霞蒸雲變爛乎域中然問之學士或予或否揆之今昔或合或盭若斯集者寔所希遘覩也夫古者今之範也君子之言也非法不道故美而傳今夫公輸子天下之巧人也若釋規矩而自創則拙此道明于弘治之間于時作者數人興而鈐山在其中故蒐奇抉異博者能之汾?土出幻化才者能之然法以約是二者非好古篤力弗至也凡鈐山之作三者具焉是故言出而人誦之鈐山故與空同李氏交李詞尚法亟稱之語在漁石唐翁序中楨既讀鈐山集乃後文會長老先生習鈐山事者論道之也初翁童□稱神既入詞垣即用才顯名乃復即謁告返故所居鈐山之東堂而繹業焉葢七年往也於是蓄日以邃詞日以昌迹遠而名顧近處深巖而朝士大夫慕焉尋乃游兩都歷數階迨今相且四十載餘矣為言累百千澤溢而流貯廣而發要自鈐山始也故總其凡盡繫之鈐山號曰鈐山堂集云歲乙已楨得請且行從故事即辭于相舍翁手集授之命曰歸序矣始翁居山中有日者談公貴翁拒之詩元無蔡澤輕肥念不向唐生更問年見載集中由是言之當是時翁于詞篤矣弗以富貴淆厥志也君子立言而垂不朽者誠非易哉嗟乎弘治時士先實後名用本達末然又安安干退養之節如此云
○刻河垣稿序
河垣稿者今關中提學憲使與槐謝君參議河南時作也謝君入關時屬余歸在華下得見謝君謝君遂出今稿示余余又以觀華州守胡子胡子好詞重有慕于當世之作者乃輒取而剡焉嗟乎胡子可謂識詞之美矣乃余則悼其志焉夫謝君白下豪雋人也往在翰林恒與余相朝夕甚篤余覩謝君不可窮以詞時詰之以事乃謝君能章章道縷縷分也當其時戎馬漸生矣設令不跌或引而畀之重權蕭曹丙魏之業豈足論哉後謝君既出在外七八年而虜患愈益甚其時問所能排難解紛之臣至汲汲也乃因而進者數十人而謝君不與斯其故余難言之矣今稿中詞云九逵信云廣脫輹將焉馳不可悼哉不可悼哉夫君子之學將以康世保邦為也不得則托文以明其志故余讀謝君募兵行則嘅然壯懷焉夫驅生民而就死地所重在賞先王以耀威為務所戒在器成敗之機視乎握筭所急在將而謝君詞皆具焉世徒曰謝君詩人耳淺乎睹矣剡成胡子持以訊余若謝君詩當居古人誰何之右余以為謝詩冲者似韋柳然秀俊者過半葢自大江以南其所崇尚習效皆若此矣若謝君者又矯矯著聲者也
○潘襄毅公文集序
夫近世以來凡宦人葢棺則集出葢坱然塞乎域中矣然觀者或厭其繁至欲得祖龍之火燎而滅之為其紫奪朱之章而亂真是疾憤之語也非過乃有若襄毅潘公集者則焉可滅弗彰也當 今上御極之二十年潘公方以都御史使在外督采木之役其時洛陽孫公為副使分董其事甚理忽而坐誣奏收焉□公抑心抱 不能自明也乃潘公則為上書白其事 上竟為釋之書畧曰若如所奏則罪當歸臣不在孫副使即不如奏亦宜罪逮誣者示讒口之戒嗟乎壯矣夫利害之臨灼如炎熖彼其不阿指反舌以重勞臣之咎斯亦優矣矧引為巳責而脫之罪乎故余讀潘公集至此則輒變色起坐極歎其難焉夫所為貴言者謂其可訓世教也有言若此則安可滅弗彰也潘公之子曰都事君者憂其先大夫之遺業不傳傳或弗遠遂乃板行而以序謁余曰先大夫詩若文在斯願因門下著之夫詞人之詞其指洸洋幻化而靡在住著恒為有道者所裁彼其歸又一門塗矣乃若潘公則道德之凖而節士之儔也徒以詞人比觀焉可哉都事君孝不忘親忠不負國固克纘其休者余故並著之焉
○少華贈言序
少華贈言者贈龍坡劉子之言也劉子將赴 闕祖者為言以贈稱少華志治所也昔韓矦朝周周人為之賦梁山即景抒懷緣物道致有餘感焉贈言既集王子誦之感作序序曰詩者言乎言者志乎然根之動矣夫美劣區材則欲惡殊情純秕判政則悅悒異向述欲昭惡闡悅章悒則言興焉故曰言者志之華標情之外際文以宣之斯謂之詩今說詩者脉脉而興咨咨而吟泠泠而發鏗鏗而嚮則歎曰詩在斯詩在斯夫脉脉咨咨意也泠泠鏗鏗音也其興其吟其發其嚮孰使之耶動于志也惟動故音惟音故詩風噫而葉切湍激而瀨語物亦有然而况詩哉載觀贈言言者數十輩有昵留有愴離有述征有覬來有鴻篇有短韻有浩曲有切歎夫若是纍纍也然昵留愴離根乎悅政之所孚也述征覬來根乎欲才之所感也鴻篇者廓此者也短韻者約此者也浩曲者演此者也切歎者戀此者也潛格默化縱發忽吐靡由要取不屬意必諸君子之動干劉者厥惟深哉今夫春淑氣載敷萬喙咸鳴而或則雝雝或則喃喃或則喈喈或則恰恰何弗同耶然迓氣衝和宣霛暢序則諸鳴者一焉知此可以觀贈言矣客有曰先王陳詩采風以考民俗察治道今 天子稽古甄治上下其績劉子持是言往其殆最乎王子曰劉子才而政令問上徹即不詩猶最况爾爾哉
○榮壽錄序
榮壽錄者錄壽趙母太淑人言也太淑人有子曰洪洋先生為御史中丞晉少司馬鎮撫關中在關中而會太淑人七十壽於是關中游君子暨諸鄉君子咸有言稱慶纍纍數百章大要謂厥母厥子域中無兩而且祝之王生之至長安也先生出以示王生王生曰夫錄有諸君子之言矣然非諸君子之私也語出民間詞者采之被以華繢著之篇什宣之咏歌奏之堂下凡在錄者咸真放實吐公唱直和匪昵于比周匪倚于懽愛嗟乎難哉夫齊民之言可畏詞人之言本乎齊民者可感夫民無飾情不善偽口德我則悅悅則欲久欲久則祝而又欲久其所親不者反是余嘗讀華封之頌並時日之怨至變色嗟歎轉徙警吟為人上者豈可不慎夫詞人者擥擷風謠章闡物情故愛之言溫惡之言厲美之言繁刺之言絕君子觀之為愛為惡為美為刺循文省念感由是作詞其可少哉余自訪藥山澤再易歲年乃往往與山澤人遊山澤人問余曰今撫我者誰也曰趙也有趙者誰也曰今太淑人也山澤人舉手加額仰天祝曰大人千年淑人萬年至咨咨不已余感之有詩及得觀茲錄總其言率根愛標美溫如擊玉繁如雜絃乃知眾願既集君子始文誇不涉誕頌非違群故曰錄有諸君子之言非諸君子之私也先生曰夫吾以錄為諸君子之言也吾壹不知非諸君子之私也吾日且謀之梓王生曰錄梓行將有畏焉將有感焉何以故察夫愛惡之情能弗畏乎究厥稱願之始能弗感乎苟民有憎喙士罕善述即于親歲上三錫日張五鼎謂之曰榮壽去榮千里矣去壽萬里矣先生韙之遂用為序而附余詩于錄
○崔束鹿德政錄序
嘉靖十三年乃余即聞神木尉崔氏賢神木秦鄙邑也是年屬大比神木方執事塲屋故人士見者往往能道說其狀神木葢前剖符陽曲典司有執性鮮諧時乃奄爾坐論此聞于十五六年余得之晉人又五年而為二十一年乃蒲城令李思菴氏曰忽以公事過余廬為余道束鹿令崔氏賢問之則前神木尉也李即其土人言稽必信余往聞非謬哉頃之李自蒲城寓書抵余列束鹿之政甚偉畧曰夫民不即康者存上崇虛譽而乏實作功弗奏序者存志涉□□□逭艱危斯兩者仕宦之共情季世之公患□□□□習隳艱危逓遺民安所賴哉束鹿之鉅殃□□□□奸惟賦夫疾有必死癰疽是巳謂善潰□□□□□蠹蟲是已謂善損也水若賦實似之崔 【 下闕】
槐野先生存笥稿卷之二
●槐野先生存笥稿卷之三
左輔王維楨著 館甥渭上南師仲編
序一十二首
送柳濱先生赴平凉苑馬寺序
贈黃僉事兵備遼東序
贈山東右使芹山陳公序
贈趙長沙序
壽峯羅先生歸淳化序
恕齋先生還華山序
贈傅大夫守廣信序
贈西洲趙先生序
贈鄭一山序
贈張雙渠序
贈方厓趙君六載考績序
豫內篇贈秋巖戴子之保州
序
送柳濱先生赴平凉苑馬寺序
贈黃僉事兵備遼東序
贈山東右使芹山陳公序
贈趙長沙序
壽峯羅先生歸淳化序
恕齋先生還華山序
贈傅大夫守廣信序
贈西洲趙先生序
贈鄭一山序
贈張雙渠序
贈方厓趙君六載考績序
豫內篇贈秋巖戴子之保州
○送柳濱先生赴平凉苑馬寺序
王維楨曰余嘗履平凉境云知平凉苑馬寺事平凉在重塞複嶺間游軺罕至寺務甚簡又幾大夫綜之乃愈益閒寂幽曠旦日循故事集揖衙署命坐呼茶茶已輒揖退坐私關內吟臥自如興至則約與躡空同理觴咏如此悠悠率用為常然志士勞人恒不樂就其所即就思去如蹈坑溺中若曰土僻秩散比之隱丈人云寺少卿柳濱先生者固世之所稱志士勞人也自辰州才晉今官自姚安才改辰州自部郎才刺姚安而發軔崛興則自吾華庠始官凡五遷歲凡二十更可不謂志士勞人邪論者咸稱今遷非先王樂就而先生以赴平凉道華州顧靡有弗樂於是王生欽之賀之以先生綜馬即說馬為贈夫莫險于山踰之在馬莫遠于天下至之在馬故馬者免險而到遠者也擇地而蹈不任險遠毛即奇無稱焉有馬于此西超河華北踏幽燕南飲滇池旋越七澤赤汗血流逸足景靡歷四表弗病此其骨與氣能常有哉然又夷塗平坡諒馬爭趨文轅繡轂諒馬爭服束脯石粟讓馬爭秣仙仗天閑讓馬爭入煙水之陳莾蒼之野抑首甘心不一悲號顧焉故殫力任使貞志安遇非獨君子馬亦有之先生笑曰嗟允寧論馬而實謂我我倦游人也茲赴信適於是王生又說御夫世稱造父為周王御八駿曰行千里周游八極人咸怪之八駿信善馳能一騁千里哉惟御者節其控縱時其奔徐察其休苦不竭其才遂千里至也葢百里一息千里十息八極可周急轡疾鞭以速必到崇朝而絕故脫驂駐珂休力養健御者之法也授閒投散儲精需晉官家之度也先生又笑曰嗟允寧論御而實謂我我倦游人也安能千里允寧葢余字余自學于先生而至今官先生執余手而喜曰吾識子在童駒時茲服在 帝輦且範馳驅乃何憂識馬即望平凉去
○贈黃僉事兵備遼東序
天子踐祚之二十年虜酋大入寇太原其明年復入更進趣利守臣不能禦令得志引去 天子怒悉法守臣有司 奏自今緣邊置守咸以西北人承之謂西北人忠敢有濟遇難不回不專以習邊云當是時秦人為刑部員外郎者二人蒲子仁伯黃子叔卿於是遂用仁伯為山西按察僉事二子有友王生維楨謂黃子曰仁伯固晉往然且及子居無何遼東兵備缺吏部遂以叔卿請疏曰臣觀虜寇晉鄙再得利甚鉅今聞守不至然性貪意必窺覬得所欲夫遼東者國左臂也北隣東胡虜如要約東胡合兵內嚮則禍中遼東遼東若守虜既阻于西復閉于東勢不絕漠而北不得也然本在任人臣謹擇可者莫若黃員外令員外為僉事以山東銜備遼東寬則聽訟儲糧練兵課勇急則從軍擊胡逆來遮往如此則官省而政一事豫而變消於計便疏 上乃詔僉事往舉職盡如吏部請然黃子深中篤厚眾心比附蒲子哲偉有猷受事輒立二人者性行雖異於今拜咸稱王生曰余聞諸邊人云漢掠在虜者率安土忘歸其能者返為胡攻漢問之則謂漢賦法繁重人無寧處而胡俗自便以故苦漢而安胡不嫌負德不羞逆節夫胡至犯夏用夏制胡夏化為胡胡何制哉是故隆城浚隍易踰也利劍長戟易折也卒不得恃誠欲保圥攘亂興造緒業唯在愛養拊循哉唯在愛養拊循哉其時蒲子使在外乃即使所拜僉事不得與語獨以語黃子諸與黃子遊者多謂王生言是黃子秦之咸寧人咸寧人有何氏許氏並為都御史罷歸有靖虜材乃因黃子而感及二氏黃子先為工部後歷刑部皆有狀不著著今所以命官者云
○贈黃僉事兵備遼東序
天子踐祚之二十年虜酋大入寇太原其明年復入更進趣利守臣不能禦令得志引去 天子怒悉法守臣有司 奏自今緣邊置守咸以西北人承之謂西北人忠敢有濟遇難不回不專以習邊云當是時秦人為刑部員外郎者二人蒲子仁伯黃子叔卿於是遂用仁伯為山西按察僉事二子有友王生維楨謂黃子曰仁伯固晉往然且及子居無何遼東兵備缺吏部遂以叔卿請疏曰臣觀虜寇晉鄙再得利甚鉅今聞守不至然性貪意必窺覬得所欲夫遼東者國左臂也北隣東胡虜如要約東胡合兵內嚮則禍中遼東遼東若守虜既阻于西復閉于東勢不絕漠而北不得也然本在任人臣謹擇可者莫若黃員外令員外為僉事以山東銜備遼東寬則聽訟儲糧練兵課勇急則從軍擊胡逆來遮往如此則官省而政一事豫而變消於計便疏 上乃詔僉事往舉職盡如吏部請然黃子深中篤厚眾心比附蒲子哲偉有猷受事輒立二人者性行雖異於今拜咸稱王生曰余聞諸邊人云漢掠在虜者率安土忘歸其能者返為胡攻漢問之則謂漢賦法繁重人無寧處而胡俗自便以故苦漢而安胡不嫌負德不羞逆節夫胡至犯夏用夏制胡夏化為胡胡何制哉是故隆城浚隍易踰也利劍長戟易折也卒不得恃誠欲保圥攘亂興造緒業唯在愛養拊循哉唯在愛養拊循哉其時蒲子使在外乃即使所拜僉事不得與語獨以語黃子諸與黃子遊者多謂王生言是黃子秦之咸寧人咸寧人有何氏許氏並為都御史罷歸有靖虜材乃因黃子而感及二氏黃子先為工部後歷刑部皆有狀不著著今所以命官者云
○贈山東右使芹山陳公序
今上御極之二年拔天下頎俊不伯之士為進士用以康世輯民乃得廣陽芹山陳公舉第六時傳陳公本舉首榜卒乃倏易稍後余童年聞之往余以使過鄴見後渠先生說與此合余以是葢亟慕公云其後十九年芹山為陝西按察使以參政守慶陽來既三月言按察平者謹者不虐者詳確不莾莾者無辜且死復生者奸囮巧脫而竟繩于理者私白不使售桀右縮趾初憚而末服者乃曰至余耳是時余告在里聞而欽之私奇公雅好文才顧又法理如此居一年廵按御史頴川張公列疏薦按察畧曰臣觀所謂陳按察者固所謂頎俊不恒之士哉乃其刑不冤既嘖嘖載道路臣賢之不甚異有若屹屹卓樹不為嬋嫣媚時封利自點臣誠獨重之且今天下所鮮豈能者哉立者難耳按察初以巍科震天下逮今亢蹟騰聲益茂昔聞得士如此葢千百可一二人恒言舜臣五人不相為能若按察實兼才歷試當効臣言非阿也他薦者多類此無何山東右布政使缺員 上以按察往補若曰按察廉又仁能活人即能養人擢使布政責之養以觀其兼王維楨曰 聖天子夙夜憂勤計安元元者慮至纖??貇矣乃今閭閻數困凍餒一不熟即殍逋相望余田處亦值再熟既輸公賦即聞比閭作啼號聲今齊與秦豈異也患在下崇侈而去約上急徵而忘緩不則何困余意見芹山必告之既芹山以趨山東道華州維楨以境內士又所宿好既謁送之郊乃芹山即於邑論民疾苦戚戚在眉間如談人蹈湯火懊不即一引手捄嗟乎此意芹山先得之矣余能有告哉夫康世輯民使 天子之澤濊覃洽霑先山東而遂天下芹山公任之矣芹山昔提兩浙學明通作人遂有茅袁二士魁選名世既分麾慶陽虜徙不犯累至今秩乃又爾爾御史稱其兼才且云効後言繼是而往卿寺公孤參贊和爕靡試弗功不獨謂今昔也余亦以為然芹山道華州在二十年冬明年春余脩別日約始作序致之
○贈趙長沙序
嘉靖七年中關中葢稱有三俊云同州趙用章長安張安世臨潼任伯玉是時清江敖公督學關中試此三人者優特置一等異之三人由此名顯其後三人相次舉鄉試又十七年而為嘉靖甲辰張安世任伯玉同舉進士第乃用章獨不第已即投牒銓司除為長沙別駕用章為文崇古尚氣不能卑逐靡豔取媚時眼以此累試有司弗合然其人卓犖曠達信道順命即不第即除別駕殊坦視不為戚也舊為諸生既有名會 詔令天下咸選士貢大學乃用章輒應選當是 章令貢勿應不聽辭謝曰夫人成名微鉅豈不有命哉既貢復為舉人其達槩如此史王子者華州人也故與長沙交怪長沙忍即棄第不待詣長沙責焉詞甚具長沙囅然曰往無論已業巳拜官第論官於是王子為論官夫官者觀也謂居上者為下所觀也又觀者視也視人之則以律已也又察也反照內省既有而後發之也然有序焉必有觀巳而後能觀物必善觀物而後可以為人觀故軒組一也有榮有弗榮階秩一也有貴有弗貴何以故能厥官不問卑峻不論遠邇咸稱光國不能其官即係籍華懋托景青雲君子以為辱位矣長沙抱術淵大內視有本其所與游類才豪名碩麗益多有而瑰容嶽嶽弗懈以弛睹者肅焉以此三者皆有合于觀之義余信其必能官也長沙得余言謝至再以其言言張子任子及嚴子三子遂徵余言為贈嚴子同州朝邑人在朝邑稱才因善長沙嚴子為余說長沙太守即故守西安號夏鳬溪者夫鳬溪故識長沙越十年乃復為僚嗟嗟人生會遘且有數矧功名哉矧功名哉
○壽峯羅先生歸淳化序
羅先生者淳化人也故有四方之志困于諸生二十年不得通乃嘉靖甲辰以貢如京師始出關游于洛陽由洛趨于衛觀于鄴歷于趙薄于燕已稅駕于京師先生行遠道不為苦志意顧恢恢大也子曰公裳時為考功主事諸與考功游者咸謁先生于考功所坐定客謁者問所來詞甚悉先生輒應曰予秦人也不言秦自余見洛之俗侈其民浮其政宜質衛之俗佻其民儇其政宜忠鄴之俗蕩其民俠邪其政宜約趙之俗靡曼其民爭末利其政宜革燕之俗與趙同其民亦同其政不宜大振以近京師一夫肆口能妍媸興壞仕人畏之客謁者咸起拜驚歎稱羅先生以先生非一方士也居無何入大學在大學乃遂與齊晉楚魏吳越人游乃又知齊晉楚魏吳越諸俗及其政宜當是時松江徐先生為祭酒講先王之治經術之要乃又聞政本在誠心無務威嚴而先生為人故篤中溫厚及論天下政俗愈益辨客聞之歎曰於乎國制令天下郡縣各置學造士有司選士之材者貢于大學卒業乃始論官授政非直慎予寔以廣聰睹裨智術也今觀羅先生如此法之立豈不誠善哉夫士窮居足不踰州閭之中目不越堵墻之外欲以辨天下事難矣乃若羅先生苟得仕即四方信所往安弗宜哉居久之先生上名吏部吏部以選次未逮令先生歸待之考功君固留先生謂貢除吏卑勞莫有大表樹章顯即待次謂何且予幸貴足以貴吾親願留安養吾不忍吾父更道路也先生不聽曰兒不欲卑勞我謂不大表樹章顯夫表樹章顯志也苟有志卒能因分自致何必尊官哉且奈何以汝貴奪我志其歸我無留考功君乃具車治裝戒僕人卜吉日送先生歸而友人王生紀其事
○恕齋先生還華山序
恕齋先生者華陰人也華陰接華州七十里而近先生有子曰子德子德未第時舉華州人王維楨者游嘗論述家世於是王生詳先生葢自其子子德云楊氏之先在漢世最顯史稱四世五公是也其在近代或以科奮或用貢升冠帶詩書至奕奕不絕於是關中論故家著姓咸推轂楊氏而楊氏赫關中矣恕齋先生既為士自以為紹累世之義而當其後期勿予絕乃發憤即讀書華陰山中年二十而名立三十則學愈富五十而志不渝遭 之衰屢試有司輒不合竟不第歲癸卯先生且老 是時子德舉進士為御史而王生為翰林供奉謁先生于子德所先生乃歎曰吾聞君子進退有極貴適其志余年六十往矣頹曦易下脆葦易折顧識者鮮耳居無何先生復去京師還華山去謂子德曰余楊自上世以迄于今嘗顯功名于縉紳之間今墜于金乎 明天子方隆有道之治余阨不獲効汝為御史職得論庶政紏官邪明法信道作輔弼耳目之臣余去與世違惟汝則無隳先緒矣慎旃哉慎旃哉子德以其言言王生王生曰於戲自貪夫狥貨曲士狥名彼不極不返世人非之而故蹈之公久困得脫輒棄官不仕退老巖谷以全其性豈非達哉既去又以官勗其子夫梁鴻龐德自隱其身乃併攜其妻子不見徑情滅世賢士少之若楊公者遁不遺君克明大義者也於是秦大夫在京者數十人咸嘉斯事謂王生典紀載宜序序曰公初投牒禮部旋即辭去部大臣高之請于上得賜冠帶朝士榮焉其還時如此
○贈傅大夫守廣信序
傅大夫為工部郎中三年諸與大夫游者乃往往稱大夫焉大夫之為人也能而不伐巽而不爭嘗坐稠客中客多出高論遞相詡下獨大夫端纓帖聽不和一語然于客言則中度臧否有識別焉乃其色則沉幽沕穆不稍見也豈古所謂溫恭君子哉大夫得稱于縉紳間以此選于吏部為廣信太守客曰廣信善厥職史維楨詰之曰諸稱廣信善厥職者奚觀也客曰詩不云乎溫溫恭人惟德之基夫震猛而暴抗者百姓不親也士大夫不與也不親不與化是用尼夫隰下而水趣之矣茅柔而人藉之矣既溫且恭將無僻政政之不僻人咸以欽必信其來繄占其今維楨曰然客言是矣母猶觀其外遺其內哉廣信實沈毅乃所謂善厥職者諸大夫君子顧弗睹也廣信為郎吏猶問學不怠凡政俗之異得失之理經權順逆之宜今昔是非之鑑譬如淵谷百物畢聚予私嘗探究之至不測也及觀其行事不矯不隨不競不卻不為利叵不為勢刧以此兩者窺廣信知廣信沈毅不宜溫恭已也初廣信守缺吏部以大夫請補疏畧曰今天下吏治紛紛靡矣淺者困施懦者隳綱安望其就順理也夫廣信東南之劇郡而舟車之走集也誠得沈毅之人以使之應至不竭撼至不搖則廣信治臣程品郎署中獨傅氏可吏部論與予合予復申曰夫日月藏精則人昧晝夜矣虎豹當嵎則人廢樵蘓矣故闇極啟疑疑者易叛強甚干懼懼者難輯能沈能明能毅能馴政之要術君子所珍于其往以告築野傅大夫號築野諸鄉先生聞之曰彼史論傅氏守廣信甚理執是道也寧獨善一國哉廣信往六月而王生復次前語以諸鄉先生意致之稱曰贈云
○贈西洲趙先生序
夫山東故稱多文學才士至于今益彬彬盛矣乃濟陽則有趙露泉氏趙露泉氏者刑部大夫也刑部主法理乃大夫即善法理間嘗屬綴篇翰人復多子之大夫年三十其焯然著能如此豈不謂才哉山東人曰今趙所由才者本其父西洲公教也趙以故廸訓早奮至今歷有名然西洲公固豪奇士也有司校文論材率嘗冠其邑諸生邑諸生自以為弗逮下之乃數試輒阨不第及露泉第乃歎曰兒不負予而予負先人矣先人葢督西洲公學益勤懇云嘉靖二十三年以出身選貢就序天官天官試其文奇之除為登封知縣既往其年刑部君亦擢陝西按察僉事史楨者陝西人也因謁相見見之僉事君論州縣吏勞劇有狀念其父在登封於是楨面伏其孝既又曰所不能奪登封志者則家君從此冀有進取以追光先大夫此勞劇甘心也楨聞之愈益欽焉乃述之陝西諸宦人稱曰孝哉西洲公乃欲以光其先人語曰不知其父觀其子西洲公方未遇名彰縉紳間豈非以僉事君謂耶僉事君守道不渝表見在位如此其所樹子者母即其所自樹哉子信其必光先有推卜也然光先理博說在孔子顯親揚名及孟子事親守身語中今不備論孔孟皆魯人其教傳天下後世生其鄉者有厚獲焉趙氏固有厚獲者哉未幾僉事君告且之官言道登封脩省覲禮陝西諸宦人以僉事君故議有以贈西洲公於是楨任其事為著首末皆實有不溢一詞焉
○贈鄭一山序
嘉靖丙午秋 詔華州守為南京戶部郎中守姓鄭氏州人王維楨聞之竊歎曰鄭君得遷予益有嘅于聖德之大聖度之弘云予幸以侍從獲出入禁闥竊聽睹 天子之行事興居即處深宮養宥密然念逮蒼生關四海也誠用兢兢乃脩祀祈福勤勞夙夜既又念百官之或怠弗若乃申誡訓示指期咸恭命令勿抵于罰百官亦罔不祗肅以率庶幾上下一德之象矣乃癸卯春坐從祀 宗廟諸臣間後至者 天子怒諒司儀御史以為□官怠御史匿不聞是時鄭君屬司儀乃奪御史併後至者悉左遷調澄城令尋從令徙守守由御史歷州縣獨惴惴念 天子之威日為字下撫眾求稱 上四海蒼生之意是故有所穆然深思焉有所矍然矜志御物焉循循煦煦鮮有過舉於是部使者賢之上書言曰臣按秦中察吏治誠無若華州守最者守不擾而事集吏習而民馭之始守在御史臺用矯矯名即罪譴外服靡有懈弛臣聞遺簪罔弁奇寶可收幸得比守于斯二者稍從拔擢假羽翼即功能可隨効使者代至薦守皆一指天子察言者非阿又嘉守之懲往而勑事也令從今徙葢弗追往事云夫仲舒膠西屈平沅湘彼二賢者竟抑滯不揚矣以守所遘值校之大哉 聖德弘哉聖度邁古帝王遠矣始予得告歸里里中長老若管君輩咸來訊視問鄭君安罪譴予既為口其狀以為鄭君譴非罪嗣鄭君承遷牒且行諸長老又以予知鄭君宜為贈乃遂與群往前颺言曰鄭君鄭君其猶龍邪夫龍化物也能潛能見能小能巨上下四方靡向弗神君為御史知御史在執法即弗狥為澄城令知令職從守即若命為華州守知守在安民即與順治體因勢便政與時遷局方一節之士所不能究也即由此而部寺而公孤宜亦若是是故達人大觀洞性命之原哲夫識時神變化之道
○贈張雙渠序
雙渠張子者字重卿相州人也與予同進士者葢相州四人焉翰林侍讀郭質夫禮科都給事中李仲西兵部主事許仁夫張重卿四人者皆賢豪士也然郭子冲和而介李子真靜而亮許子方嚴而固張子沈默而辨獨予疏鹵么麼竊幸附干諸君子之末出入諸省簪珮相摩至相親也居十年仲西調理于天雄重卿謫倅于華州而仁夫亦退臥干漳浦銅臺之側漸風萍散矣宦踪岐路庸距有恒哉始人有偽為玉璽章者覺捕得人事聞 上惡之乃並罪有司司者可十人悉從外補於是張子倅華州夫以內外輕重異也以階秩崇卑異也以物情飛沈異也乃張子一視之往在青雲張子固未始沾沾喜也既乃鎩羽亦未始戚戚憂也在職滿歲人不見其恚色忿詞稱之者以為淵懿君子也而張子固藏智蓄照與之商時政校人物能章章道焉予往來鄴下每眺洪川廣野水流而不淆山崇而不峭風氣渾厖鬱在人目若張子者葢其鍾霛然哉予告在里張子時能過予予為說雜而總要之命說曰命者令也猶之四序寒暑數既逮而弗可移也數者時也行乎命者也故洛陽才而斥廣川賢而逐命斥命逐即才賢奚論竇廣國命竟封矦崩岸弗壓英布命當王即刑不廢謂天定也鴟鶚惡唳而冲霄鸞鳯德輝而棲枳寸苗秀于高山喬松伏于深谷所值殊也雀或變蛤痽或成蜃此造化之神微而詎測哉夫物殊而所受于天者一也是故君子行法以俟命委心以順時說巳張子囅然曰子言命母謂我哉吾業已安之矣居無何檄至遷判寶慶府邦之士大夫凡數十人群而祖之野予重有戚焉夫以湖海之契散合之跡十年數易往事既逝來驩如何乃于張子行追及疇昔群游之雅有感于今日者如此
○贈方厓趙君六載考績序
方厓趙君者余同年進者也為御史事 今天子初使江西已乃使貴州又使南京車凡三出咸有功歸余于 天子天子以為能志之留侍中勿更遣於是趙君之名顯于 闕下今諸大夫論辨治貞亮之士能肩鉅重立國事者皆稱曰趙君趙君云夫儒者攻先王之術而起家所貴濟當世之務以批蠹正法明枯竹守空言有署置不任如膠舟不渡木騮不駕國家何幸焉若方厓君者誠非易哉初趙君自三使還既六年挾六年牘將趨謁聽 天子考會鄙人楨造趙君謂趙君曰昔臣將對君必從友謀擬得當然後入葢慎之也君今考即如 天子按牘問御史使三邦三邦各有狀効胡以臻則君安置對趙君作色前舉手曰即如承問即對曰臣使江西葢清戎驅逋逸者歸之伍亡沒者廉補之夫軍既苦凶危而饟食歲復不給以故逃臣于其遣檄有司厚資裝令堅其去母反顧至則守壘夫貴州者夷方也臣使按貴州觀俗制令取所不畏畏之間復警犯文諭之不聽再諭乃竟聽豕罥羊馴服役比于編戶臣不敢峻烕急縛重傷 陛下懷遠一視之仁夫盜公家之利以自潤而又滅其影在法母貸臣使南京勾檢積案摘其辜坐之以懲邪者不以私匿不以舊黨辠者若干人夫仕既以食君之祿君使之又漁其財與倉鼠奚異臣以故痛繩之對如此三者當不楨於是矍然歎曰趙君達儒哉乃事事各底于理明日牘上 天子如所擬對有頃再與遇楨與論今且復先王之盛安事而可趙君曰嘻華繁矣未睹其實也宋儒言治高高于秋天上上于唐虞遠而不可即之塗重而不可舉之器易如拉霜榦超尺級比稽其末鮮成事焉夫先王之治之所由盛者士循力務効與鏤脂剡氷者異也誠人循力務効也今之天下即古之天下何弗復哉何弗復哉
○豫內篇贈秋巖戴子之保州
乙巳秋虜眾犯大同勇士王千斤與戰死之王千斤者磁州人偉榦多力嘗持千斤器移數處不為疲間舞銕杖躍馬行市中市中觀者咸異之以為雲長不死敬德更生也虜數至我軍避不與接易之王千斤見虜則趨而前奮杖揮霍手自格殺者數十人會虜圍千斤不得脫遂死然虜固壯千斤死而環其尸相視囓指葢自是亦小懲少寇矣戴子秋巖之為兵科都給事也寔薦千斤其言竟是効如此夫千斤者一奇士也士果皆千斤若也庸詎憂胡患哉今策事之臣率言簡卒擊胡夫卒不從天阪不從地出比來悉眾而陳莫能快一鬪又安所選之哉往戴子言兵累十疏甚具大要謂訓練儲積兩者豫內而務本也予葢咨咨嘉尚之焉孔子論足兵仍首足食夫食能旦夕辦哉因又之時順地之利時而調度計而散歛令夫飽于伍妻饜于室若此乃後教之戰也有向輒克今邊卒裋褐不掩形糠覈不??兄口老幼聚處士圜一室之中相顧垂泣乃責之撻虜乎夫賁育至猛使枵腹而與強女子鬪則女子勝故馬足芻粟無論胡代皆以致千里也士足衣糧無論強弱皆以任干戈也驅頓兵以卻勁敵非勝算也十人出而七歸非完事也故務在豫內今 主上下明詔議征討惟憂邊隅未寧民生未遂故云不謂廣威斥壤以夸示四夷也若憑 主之威以急功持空奉而以茫茫決事是為國家顯飾美名而暗啟釁隙也載子諳于斯理今別駕保州保州控扼三關外障胡虜內護京師亦講武地也于其往言之冀其概于中懷俟得柄則繹而施焉徵予言者祁州太守陳子及倅王君也與戴子為僚而王君之子與陳子併予皆同計偕而予與戴子又同進士於戲戴子負才而敢任非卑卑名實者其謫外而抵今淹泊也予莫之究竟矣
槐野先生存笥稿卷之三
●槐野先生存笥稿卷之四
左輔王維楨著 館甥渭上南師仲編
序一十一首
贈督學李大夫序
贈侍御齊公再考序
贈青巖胡君督學江西序
贈諫議趙君使歸省覲序
贈太守胡兩臺序
送大司馬鳯泉先生歸宜陽序
贈南京吏部尚書朴溪潘公攷績序
贈大理卿盧公應 詔北上序
贈石洲張君擢守建寧序
贈濟南太守項君序
贈少司空橫溪歐先生序
序
贈督學李大夫序
贈侍御齊公再考序
贈青巖胡君督學江西序
贈諫議趙君使歸省覲序
贈太守胡兩臺序
送大司馬鳯泉先生歸宜陽序
贈南京吏部尚書朴溪潘公考績序
贈大理卿盧公應詔北上序
贈石洲張君擢守建寧序
贈濟南太守項君序
贈少司空橫溪歐先生考績北上序
○贈督學李大夫序
余既產在關中葢嘗訊求先大夫之風切有歎于弘治之舊焉弘治時 天子用醇朴為教其下化之士無靡業亦無贗儒於時關中敦本好脩之夫翔集闕下以蒞政則奏其能以典文必博其趣默默者乃為有章逡逡者至以決事猶之西施匿妍利劍藏鍔豈必章顯之哉夫重者鮮負而鉅者難持乃關中先賢隨所畀予輒任焉持焉邁往不沮可謂篤信君子矣斯言也武功康先生為余指陳甚悉茲特記其畧云而武功又言治沿教興導之有本教由人立施之貴宜乃遂稱引李空同之在江西劉西陂之在晉許少華之在楚三君者皆關中人並用督學顯名余恨不及見李君乃猶幸見劉君許君又因習其行事武功言皆信云然劉君許君皆起正德中乃無異弘治之烈者以育于弘治間也自正德訖今關中人士代興逓作彬彬焉稱盛矣其敦本好脩之實視昔人何如也嗟乎余難言之矣以今睹于涇陽李子豈亦一時之奇而弘治之所謂賢耶李子者沕穆厚蓄人也或與言政或與言文李子不為嘵嘵辯而中咸具焉嘗曰器貴藏神忌露桃李何言荊璞亡采嗟嗟茲為李子哉李子頃拜山東僉事往督學語余曰夫督學教也而治繫之然本之在我矣重茲我負之鉅茲我持之子寧母助之乎余謝無有固請之乃述曩所聞康先生之言曰夫空同之道主在伸士節振萎習卑也而故令高常也而故令異今去江西數十年其徒誦義不休斯謂強毅有立者也至若劉君謂寬乃教則涵而育之久之品裁進抑士有服詞罰不倚朴勸不藉賞有孚格之化焉楚人追論許君之教號曰絕倫然究其指乃謂嚴則無犯繩則無枉通則不閼審則不謬舉此四道而楚人永懷之矣殆明哲君子哉劉官至大司馬許御史中丞空同竟止副使夫以空同之才稍自抑以狥世其動名不可道矣余既以應李大夫一白諸鄉大夫之祖李子者具列今昔令得以觀感焉
○贈侍御齊公再考序
齊侍御者遼東人也其方近塞而與東胡隣其俗尚飛纓走馬其人講干戈戰陣之事禽敵封矦之業乃侍御用文顯豈非士所謂兼才者邪始舉進士除蒲城令會胡居西方者寇邊邑大掠去令為蒲城理城郭選守卒而時時論制狄之技無長于炮火利于五兵巳又調咸寧是在嘉靖巳炎庚子之間邊將有私其策勝虜者於是秦之人第知咸寧令良令也而不知令更武也既為侍御持節按山西山西苦胡患者連數歲聞侍御來百姓相謂曰意甦我者必齊乎侍御至果以為大創之餘無用密法痛之乃捐徭賦寬獄訟扶傷舉仆與百姓復始久之定乃始明法申令鉏有司之為厲者山西大安至檄諸邊制狄之畧大槩言繕垣增兵制器三事具若為令時所講云侍御出入中外凡六年及再考臺大臣考侍御者置上考最稱練識兵謀足當異時一面之寄嗟嗟固知臺大臣非溢言矣考之年為戊申是秋虜本謀犯宣大虜諜者言宣大牆新成又峻不得犯且約犯遼東曰自遼接薊無牆往得縱語聞侍御因循前議奏曰臣令竊聽胡謀寇遼東遼界廣力稀不能獨應必借援他軍夫虜歲入歲援歲費胡馬三返而倉帑巳虛費雖耗而害不息非長計也臣願接宣大而東因山為障其平地築堵高與山半即虜至不得直犯可省調集供奉之煩且令負牆處者倚而耕作牛羊故縱靡患侵驅此則暫費永寧計便而利長可施也及陳增兵制器率詳備委折茲不盡紀焉士大夫傳其疏皆韙之侍御固負才然謙溫不欲居人右聞人譽則引身退退如弗勝於是士大夫益賢其為人王維楨曰夫孤子語孝躄夫論步口言之身不能行之二者非也能行之而獨能言之齊公是也今人望連師方鎮力求勇任畧無遜詞謂烜赫尊重得意也乃不省于權而安所措設若齊公者豈非鮮哉
○贈青巖胡君督學江西序
夫以胡君督江西學者則斯舉豈不誠甚當哉葢人材之識拔在宰相升進在銓衡其風厲陶成則實隷學政者賴之故此三列者咸各得當斯足矣奈何患世乏才哉日胡君拜新 命諸嘗與胡君同中祕者皆嘉槳之頌說之固信有所感非私而巳也初胡君在翰林年甫踰冠時蜀有二俊其一則內江趙君乃胡竟遷給事中去翰林非其當也豈固命坐彼不坐此哉其後十餘歲胡君忽而仆巳又仆而興漸徵漸引始歷今階命頓抑之爾胡君能與競乎今胡君齒髮逾壯神凝凝定矣夫士至定其神將安投弗善也胡君少而負奇恒以為人臣委質而出苟肯戮力進取安事弗濟故往在諫司輒有所論駁以明已志然本無他腸如世俗獵名自烜之為於是執事者追論之賢其人拔為諸生師表誠擇其當也亦命且達哉鄙人楨關塞間人也塞間人十出九講戈矛戎馬之技乃楨濫典筆劄之役則時時就胡君考訊載籍推探至窾既虜數犯塞烽火達于居庸則復與講戈矛戎馬之技小折大創之畧頃胡君為土者師矣余第執手嘿嘿不能出一語私謂其富積著可施余安禆之哉顧獨以胡君故則嘅噫甚焉夫古之人能當其任位副其有則何言命躐級而升殊雋立談而貴尤人則何言命時之所予序在鵷鴻俗之所否滯在塗泥則何言命非無命也所由自致命弗能格也唯士專言命於是君不之肆客常滿座季主之卜聲動長安術家主權脩士墮守自漢迄今若是矣胡君順命而又好脩其可恒覯之哉胡君拜 命時宰相則袁州嚴公銓衡則四明聞公究其事宜傳述久遠趙君謂余曰斯母典筆劄者之責乎勿令缺逸焉可也
○贈諫議趙君使歸省覲序
夫使者將 天子之命行游藩國其威儀車馬甚都也令趙君以給事居青瑣中稱貴近使已歸而抵桐城邑大夫且迎之郊趙君至里門下車步入家升堂拜其父母其父母見之懽甚出乃見邑大夫去乃持觴上壽其車馬在門外笙竽在庭內里人睹者嗟羡傾慕逓相誦說則趙氏光寵矣趙君父曰一竹老人母曰汪氏有五男子四人者皆傳先業治農奉二親獨給事游在京師恒念以為二親春秋各八十老矣不得省奈何輒愀容傷神焉及得乘傳將歸也忽愉愉快矣一竹雖隱在林間然故為儒以不獲伸志休而治理法象固猶欲聞今 天子睿聖絕倫九卿百司皆奉驅使令行若馳威斷若神老人問給事自具悉之給事別家幾年矣兄弟五人者聚會次次問農業則飢穰相代也穰之歲即有惰農田亦入飢之歲即有力夫半菽不可得凡人皆因天苟非值時第能捐奮安禆也趙君歸而抵家與父母兄弟晤言其大都若此矣昔相如使蜀其威儀車馬至以赫視臨卭榮被外家史獨不稱其家慶云何則行不逮趙君遠甚及還報命見漢帝盛言通西南夷無所用願罷之余又壯相如能為國家止戈定紛非詞人比也今趙君使楚楚事有不便者幾何種何尤最鉅趙君善詞攬采而記之即若還而報 命有詔召問楚事則趙君有對矣一竹老人性方嚴自趙君少而教之正以故給事在中無媕婀之行亦無矯飾之節顯名 闕下光施父母畧無累其心此殆益父母年不用丹砂華父母躬不用綺繡者也趙君且往以其情語友人關中王生王生為擬論之如此然王生有母老在關中今守史局不得省望趙君往竊感愴脉脉矣
○贈太守胡兩臺序
夫學者誦說詩書稱述古昔葢人人能矣至起而試官乃輒悖其所習違道而悅上敗度而事私者不可勝數也以余觀于兩臺胡公豈非近世之所鮮古人之所貴哉夫立官而畀之威者所以制暴非令其遂私也有所司必有所監者所以禁邪非令其妄悅也古人之法如此而近世之俗如彼余慨然有懷焉華在關中稱善地又當午道關中諸使者過太守踰禮逢迎倍于他所則大喜不則怒去遂得罪初胡公之蒞華也吏具斯事白胡公曰事上固有道以道得罪何怨乎卒弗聽關中民好鬪而重觸憲而吾華尤甚民富者以千金不死百金不笞凡此前守皆有之自胡公至富人懷錢徘徊公門下不敢入犯者悉論如法廉聲震干部中由是觀之胡公之治幾古人矣近世能兩之哉然胡公楚人也往余在京師楚人有為余言胡公者云胡公少負才績學乃竟踣一第楚人皆為屈之至其貞志勑躬服先王之義廸詩書之訓雖獨醒之大夫未有增于是也今茲在官果若此楚人言固信哉世恒言楚材余又親睹楚材最多夫楚何以多材也楚有衡嶽之峻洞庭之雄天下稱形勝者莫先焉故孕于物則為楩柟杞梓以棟明堂鍾于人則為貞廉俊傑以禆盛治各往往而見若胡公者華人皆異之不獨楨一夫云爾也故古之人取魚必于河取妻必于姜正謂是耳窮鄉下邑彼其所見不越乎咫尺之間求以稱奇著世有乎余嘗究論馭才之道有四以擇地則獲雋以任子則崇德以尚節則吏飭以表賢則士奮四者舉而治化美矣然擇地任子則銓衡大臣之責至尚節表賢部仗者之宜有事也頃之監察御史有蔡君者按部華下見胡公異之乃移檄華下表太守甚多美詞大抵皆余言之所具云太守同官解子鞏子矦子咸共持檄具儀儼然造太守如御史指稱賀太守不敢當請辭三君固請許之屬楨之官道華下覩其事廼喟然而歎曰夫賞異等罰不肖雖唐虞之治舍是無術矣故騏驥不與罷驢同足而別之則其材見矣芎藭不與蕭艾同臭而別之則其芳遠矣治不賢不彰士不表不振觀于胡公則他諸君子其亦有所感也夫其亦有所厲也夫
○送大司馬鳯泉先生歸宜陽序
鳳泉先生者宜陽人也天性忠鯁少而講匡攘之畧所居官多在秦之邊鄙凡虜情兵狀皆明知之聲名甚顯今 天子之二十九年先生為吏部侍郎其秋虜騎入關南京師震恐先生受 詔督營兵以拒虜先生令士皆負郭而陣收郭外民皆入城民皆以私藏隨虜守十餘日竟不獲一物而還於是 天子賢之頃之 天子更兵制合十二營兵三分之如舊制為三營而設戎政府及總理佐理之官二人遂以先生為佐理官當是時先生奏罷中貴人不得預戎政又罷勳臣不勝任者二人兵浸浸振焉由此 天子器先生愈益甚而會兵部尚書缺 天子手批先生為兵部尚書先生自以遭遘非常思傾身以報之既拜乃遂條治兵五事上之疏人 天子忽下詔讓先生先生恐即上書納印綬遂罷而歸宜陽秦中人宦在京師故居先生之門下者凡若干人咸追而送之郊臨別史楨進而言曰先生且休矣少選之頃 天子且復召先生起矣自楨濫竽供奉之班立在交戟之內竊覩 主上之英明獨斷論功不問其咎錄大不校其細葢自天地剖判以來未嘗有也在昔經國之臣有所謂楊石淙氏者其人如龍又有所謂王晉溪氏者其人如虎龍所在淵雷雨興焉虎所在山艸木茂焉人罔不仰其為祥亦罔不駭其為異 上始皆斥之矣後竟皆徵之且方其時讒者在側而二氏復進是葢覩昭曠之道越拘攣之見不奪于三至之口前世能有之乎語曰王剖而良桂伐而芳言士不遭跌其節末見也故夫有非常之功者必有非常之議有非常之議者必有非常之謗謗久而益銷功久而益著暫不勝久則謗不掩功而跌者卒奮彼其媕婀附時捨社稷之長策徒以自固其祿位者豈少乎然一跌竟不復振 主上棄之如腐鼠然誠見其莫有賴也故楨願先生且休矣召者頃復至矣先生歸宜陽既二年言官復奏之欲以為兵部尚書未報若有須焉先生前所奏罷中貴人遂著為令不得變所與共事號總理戎政者其人鷙悍先生故嘗嫉之卒陷于大辟其明年先生之子王子儀選為給事中有司以為子儀名家子年雖少有大人風 上因乃拜之今天下傳先生在兵部疏凡幾種獨至讀罷中貴人疏則皆變色嗟歎以為難能焉疏畧曰今國家之所患者惟虜所最其患者唯士卒弗振臣以為斯二患者非深患也所謂深患者唯在中貴人典兵權耳夫今之團營即漢之北軍唐之府兵宋之禁旅所以衛京都備不虞至重至其令勳臣掌之者謂其明武畧其令文臣共之者謂其督怠弛其令中貴人監之者謂其防擁蔽總之以厲兵振威焉耳乃者胡馬來臣調團營兵令出城擊胡而十二營半空見卒又罷弱不任旗皷夫卒至罷弱罪屬之文武二臣不得解矣至空無人者則乃中貴人為之耳外語籍籍咸以為有輸錢脫更之弊是本用監軍反用蠹軍矣可痛陛下即若不赫然立罷之則歲月既積消耗益甚假令虜踵前智復射一矢于關下誰與驅逐此可為寒心者也夫刑餘之人典在傳公車之命供掃除之役耳令其參列壇塲固已虧體而况于作蠹邪臣聞久服之裘必敝常用之器必缺請罷中貴人勿使更濫戎機亦保軀善後之圖也夫中貴人既罷則什伍充實即于什中選伍于伍中選一豐其饋饟時其練習即可得精卒以精卒當強虜何患哉臣故曰二患非患中貴人典兵權深患也臣又觀在營諸將徒善為容難以効實臣欲調諸邊名將久處行間諳穰苴之畧者每營各置數人而罷今之善為容者則李廣在軍而舞車之徒出王翦開壁而超距之卒奮所以懾外夷安中國滌舊恥伸新威計無急于此者臣誠憤胡驕志在忠于 陛下故縷縷如此夫撩蠆之尾必中其螫臣豈不恤顧令戎事坐而益壞矣願察愚悃降咫尺之 詔定萬世之規臣不勝大願此疏初下時諸大夫見之驚曰古之言洛下多才名不虛矣
○贈南京吏部尚書朴溪潘公考績序
夫朴溪潘公者葢古所謂社稷之器哉初潘公為戶部尚書時適楨守在史局嘗從之游知其為人也潘公簡重寬博而又明于大體口逡逡不肯舍一詞及與商政事則不惜唇吻定之久而金可鑠石可泐公之詞竟不易也譽之所在不與眾趨毁之所歸不以智免推所包納則滄溟未為廣泰山未為高也楨私以為潘公長者足可負社稷重不宜持米鹽之技責之且不宜離 人主左右俄而有 詔徙為南京工部尚書斯其故余莫之究詰矣居一年潘公又改南京吏部尚書又一年而楨以徙守翰林至南中南中縉紳大夫之倫咸籍籍一口譽潘公大抵言潘公長者社稷器如小子之所稱者云夫庶事之未集集之在才紛難之未理理之在智至于厭服人心鎮撫國家則屬之長者故求才者智者百人而一大才大智千人而一若欲求長者則萬人而一何者其器彌大其獲彌寡也在昔鄭莊每朝未嘗不言天下之長者彼固能辨乎此也今潘公獨不直有鄭莊言耳設有言者 天子方篤念社稷求非常之人潘公必徵徵而鑒顏貌察志意則必拊髀驚歎以為見潘尚書晚其所褒嘉拔置恒情不能揣百舌不能間也潘公之屬曰考部何君者楨之友也楨嘗具是語告何君何君亦以為然有頃潘公為尚書滿三年當書狀投闕下聽 天子攷將行何君與其寮七君者來過楨屬楨詞云以贈潘公往於是楨乃言曰夫楚璞誠珍然必剖而後信焉沚蘭誠芳然必佩而後親焉潘公誠長者今往亦必身見 天子乃能自異不見不能異前日之南徙是也夫策士挾術以干世主彼固區區耳猶然守宮門冀幸一見主之顏色彼葢謂兩相接則浮言止况大臣乎雖投百狀不博一見也
○贈大理卿盧公應 詔北上序
今為 天子守三尺令天下惕然震衵不敢作奸觸網者則主在刑部矣至平法論當昻之非益卑之非减則又于大理責之焉故楨嘗念此兩省者不可無長厚謹重之人夫法火心焬者失則橫焚故自昔聖王眘之云頃歲大理寺卿缺有司言南京大理卿盧公者可 上乃召還補之盧公固長厚謹重治南中獄稱平檄至南中南中人呀然惜失之且以頌 天子之明能燭賢者于數千里之外也夫冤精不化則甘澍不降人有抑情即天有盭氣為兩省擇人安得不云爾哉大理丞趙公者楨同老友也與盧公為寮前盧公未召時趙公嘗過楨楨從容問曰今斯大理非漢所稱廷尉者乎趙公曰然漢堥尉張釋之公慕之不楨欲為之執鞭獨恨乎不同時也方其爭犯蹕罰金時實以批人主之逆鱗何其殆也乃張公法視泰山身視鴻毛出身衛法法植而身榮卒令聲施後世臣主俱顯桀哉桀哉趙公見楨為執鞭說歎之因漫問之曰子守史官古昔史家眾多子其執鞭于誰氏之門乎曰春秋春秋孔子之刑書楨視其書且下拜不直欲執鞭也其為書天子之所辠孔子因而辠之天子之所罰孔子因而罰之要在明一王之法抑人心之邪而已乃若魏收之撰魏史牛弘之撰周史此二氏者意所欲賢則妄益好詞意所欲醜則曲加秕行斯皆輕弄筆端恣情高下設其人尚在吾道逢之不與揖焉趙公凝睇視余者久之辭去少選盧公之檄至以吉日戒行南中冠葢傾城出送盧公于江上之旗亭其時雪水消江大泛溢楨立亭上望趙君歎曰夫水之道危舟之道安彼有被髮之子狂而蹈溺非舟人之事也既人在舟中歘而颶風吹浪帆側舷簸舟人不為相風捩拖令就寧所何以稱長年三老乎趙君囅然曰子且舍是今盧君斯須且別去考昔贈言代軒之義子安得竟巳楨應之曰唯唯今而有諸公令余言安得巳然卒亦不能舍頃者之言也
○贈石洲張君擢守建寧序
夫仕宦而至領郡國歷太守葢赫然顯盛矣顧獨以建寧令石洲張君往非計也余私竊咨咨嘅噫之焉今天下坐戎馬之警浹歲以來騷然靡敝未有寧所又時有水旱之虞民之流冗道路輕徙易搖即若青齊汴宋之間燕趙之分西至秦北至晉此十數郡者何嘗卒一歲無事哉然唯獨江南完在江南又唯獨閩中完甚建寧于閩又稱完郡葢漸南漸遠漸遠漸安也以彼其所即令一長者行能治之乃何必張君往也若張君者固宜在青齊汴宋之間燕趙之分秦晉之境譬猶病瘚而逢倉公若寬髀而得利刃也豈不便哉夫張君者蜀人也負才畧慷慨為南京浙江道御史南中縉紳大夫之倫多稱之余至南中見其人親睹其行事主在便國家利人民其伏奸宿蠹自張君在事猶之去腐置氷蚊■〈亡上虫下〉不就也假令張君得攝專制之權據要害之衝不以州府困其志局其才其所興發建豎當與古昔豪桀方軌而爭馳抵足而論烈乃令守一郡不能見張君奇而又遷之完郡將益靡有見余奈張君何哉先王辨官論材所從來久遠矣 祖宗時或以御史遷都御史或從郡守轉六卿長若此類者往往而有彼固謂其當也他悉置勿論近世之官人次合貫魚積同累薪次不及不進累不謝不伸雖有賢者懷拯捄之志挾批擣之能亦引躬逡廵莫敢自効誠格于調也故賢者或老白首始躋大官比其時且■〈風立〉然衰矣往日十舉十當今不能五若是以謂信名者非可哉故時過而種雖后稷一物不生老至而官雖有賢者鮮克立功張君方壯歲能寒暑忍渴飢葢四方士也不及其時畀重權彊大業徒令尺寸進如待庸眾人正余恐其績效不睹老冉冉至矣張君辭其寮往建寧其寮八九君第莞莞視張君笑一日其寮鳳竹徐君為余述其事余問徐君笑何以徐君嘿不應余謂之曰今張君擢如此且在事幾何年矣徐君曰業六年滿矣且欲考而值此余呀然歎之語曰南道如虎陞官半府非虛言哉
○贈濟南太守項君序
項君者越人也越人號稱多才習文法吏事而項君益復犖犖故項君為南京刑部郎中有聲籍甚南中獄得從項君訊者威稱曰項君持法平不苦索我不有項君我等其銜冤終矣初項君起嘉靖甲辰進士也當是時余奉校士之役舉項君項君來見與之言則數稱引先王誦法孔子與世俗殊絕私以為項君竟所至當列儒者之林豈謂其今為理官而斤斤若此也夫劍之為器也利斷割辟妖魅可謂神矣方其藏在匣中飾以寶玉錯以采繪君子佩之固燁然可親也而出之則見神也此足以贊項君矣項君在南部且六年與海內士大夫游擥采謠俗究徧人情明所興除振廢之道難易之節士大夫與游者多稱之頃者余遷官南中項君間從余語久至更僕總之物物中窾肯也其言曰夫今憂世之士率戮力防胡若以為胡寇不至則戈馬休閒中國帖定此謂捄時未稱要睹也方今所患不在羯胡而在中國夫大江以南姑無論已至若淮泗之疆多水澤??佳葦土瘠而人稀其俗慓悍少年椎埋攻剽閭里不相非急則伏于澤中山東人俗尚綺靡家務相高其地通漕舟檣鱗集遠方之貨至富人爭市以博利利多則置酒徵樂歌舞雜進連日夜不休其子弟習之卒而衰息不恥作奸以放情而不閑于禮也趙地故多健兒工騎射國有戎興召其徒可濟緩急然人鮮厚業官家不為恤輒去而為盜夫水鍾成淵盜聚成殃此弗可弗計也先王之風教河南尚存葢古梁周之域焉顧其域與山東壤界俗轉相染市坊少年尚鳴絃擊鞠以為歎不治其生業即有呼易走爾燕近趙俗與為一晉土最瘠而俗尚孅嗇其民力本治生不可惑以邪秦人強而好義又險塞之邦即有患特用丸泥封關坐困一月而十夫可制之此諸方大較也夫風俗所易所難所宜興除所宜振廢悉責在有司有司近民易識其故故府責之縣縣有聞白之府兩者交相圖何變之敢生今不憂中國而專意備胡于計左哉自備胡來中國之靡敝不可勝道此人人所睹也獨奈何末之講也居數月項君擢為濟南太守其寮歐氏金氏兩君者就余請曰公固雅禮項君項君今且詣濟南矣亦將有以益項君乎余謂之曰吾無以益項君余嘗睹項君言論如彼其當事情也誠使項君因俗效實卒視其言果應即與上記所稱頴川渤海此二賢者比驅可也吾無以益項君然項君與歐氏金氏兩君者處也披腹臆示之不肯令巳獨賢名獨歸以此兩君德之為請余言甚力焉語曰君子蘭芳無在而非好也則項君是乎
○贈少司空橫溪歐先生考績北上序
夫自 明興以來泰和歐氏用科第起家者葢數十人焉此數十人者皆天下士也各以才能翊贊其鴻業勳名俱著于竹帛於是天下言世臣者咸推轂歐氏而泰和門閥遂嵬然稱海內冠矣鄙人楨產在關中童子時即聞泰和名慕之及年既壯而遊 闕下見今橫溪歐先生先生方為儀制郎中也睹其容盎盎如也已而考其行履夔夔如也皜皜如也因竊謂周世尹氏之卿而漢任石君之子非私之也彼固謂其賢賢相肖不欲隤其家聲又安肯負于國乎若歐先生者斯固其倫類也其後十年餘先生官至南京工部侍郎矣余鄙人楨適以徙守翰林至南中先生風貌稍蒼然改舊矣其行履愈皭然若荊玉之初脫于右也余鄙人誠咨咨嘅噫之焉夫崇臺有基巨木有初寶玉在前則智士眩移或負豪傑之才卒乃不得陟千仞之丘須明堂之用者坐此虧毁遂短折也司空大官六曹重地寧可以倖而致乎當是時洛陽人東谷孫先生為工部尚書孫先生方廉質直而歐先生精潤脩潔兩公者行不同顧甚相敬也一日歐先生治行將赴 闕下告滿以牘視孫先生孫先生謂楨守翰林典紀述之事持歐先生牘就楨請著之楨手牘再三披則前尹應天事居十七今貳工部事居十三問之曰輻輳而成三年績也例得考焉楨既從孫先生得所為貳工部者如彼又從南中人得所為尹應天者如此於是遂為著曰南中人稱歐先生尹應天時適旱甚穀價湧貴富人至竭金寶分臥溝渠葢岌岌矣先生則發庾焉而活者甚眾也歐先生他所脩復甚夥不具論即若振窮乏起僵仆此之為德深厚矣 主上憂恤元元懼一夫之失所至勤懸也今歐先生以牘上牘所具者正無失所其取何階寵異之哉夫噓生與吹枯其難易相絕千里矣論功者宜殿最之母令溷哉欩先生有兄曰南野先生今為大宗伯侍 又子左右歐先生行且見宗伯公出牘相視且問楨所云者當之才也宗伯公楨故從之游葢瑰瑋博大有休休之度焉歐之賢自身所睹者槩如此其不及睹者有聲在其耳何其眾也人言歐氏宋大儒歐文忠公之遠裔也有譜牒存審爾則歐氏門閥又不獨自 今朝始矣所從來者久也或曰芝艸無根醴泉無源非然哉非然哉
槐野先生存笥稿卷之四
●槐野先生存笥稿卷之五
左輔王維楨著 館甥渭上南師仲編
序一十二首
贈南京禮部尚書端溪王公入賀 聖壽序
贈南京禮部尚書端溪先生考績序
賀柳州太守小江毛君序
贈別駕梁君之延平序
贈焦大夫奏功拜 恩序
贈少司徒芹山先生告滿序
贈東穀先生考績序
贈大司成見滄茅公奉 召北上序
贈大中丞須野張公廵撫貴州序
贈大理少卿方厓趙公北上序
贈監察御史濯溪閭公還 朝序
贈南京太宰儼山周公序
序
贈南京禮部尚書端溪王公入賀聖壽序
贈南京禮部尚書端溪先生考績序
賀柳州太守小江毛君序
贈別駕梁君之延平序
贈焦大夫奏功拜恩序
贈少司徒芹山先生告滿序
贈東穀先生考績序
贈大司成見滄茅公奉召北上序
贈大中丞須野張公廵撫貴州序
贈大理少卿方厓趙公北上序
贈監察御史濯溪閭公還朝序
贈南京太宰儼山周公序
○贈南京禮部尚書端溪王公入賀 聖壽序
自楨侍今 天子且二十年矣葢習見諸方之臣趨賀 聖壽者焉每歲八月當其 誕節至於是從東南來者以舟從西北來者以車至則干旄雲擁 鱗次煌煌乎集于都門之外及 賀之日內廷之臣入諸方之臣以次入而又有蠻夷之君長陳方物効貢贄者綴立于諸臣後焉班定則咸稽首拜舞如禮連呼 萬歲者三聲殷殷起于楯陛之間徹于雲漢之上此其中禮文典折楨不能具而悉然大槩若此矣今禮部尚書王先生自南京往也固循舊章脩恒敬耳至語 萬壽則 主上自為之矣南京戶部侍郎有陳先生者故嘗與王先生為寮王先生有大德陳先生過楨索楨言贈王先生聞楨言若此乃輒前而問曰子謂 主上之自為壽有說乎楨應曰有之方今四海之內萬事之紀可謂稱極治矣乃 主上愈益眘葢內定其神而外理其凡雖堯舜之兢業奚加焉京師者合五方之人以為聚其困于疾至可痛也則濟之醫藥狂人坐無知抵法者屢恒原而赦之雖黃帝之仁大禹之慈奚加焉然黃帝之年數千歲堯舜咸過百歲禹百歲咸稱悠久此數聖人者徒各具一德猶然壽命若斯今 主上兼之矣推數循理觀之即萬年不啻也故曰 主上萬壽自為之矣陳先生肅然改容舉手而贊曰然哉然哉已又曰余聞主上謁款天帝脩禮百神葢皆敬謹之甚今茲 萬壽則天帝百神固有祐乎楨應曰有之夫既數見珍符矣往年外郡獻白鹿頃年內苑醮辰有鶴百群翔舞于壇上夫白鹿者百祿也鶴羽族最壽者也其告之矣於是陳先生乃歎之曰今茲 萬壽 主上自為之天帝百神又祐之吾屬諸臣誠蹮蹮忭蹈然竟莫之禆徒令王先生以舊章往耳楨應曰誠欲禆有之惟諸臣加之意焉且壽之義有三夫壽者厚也言人君施德累仁厚自培植其年綿綿而未已也又壽者受也言天帝百神儲祉降休人君受之至壽考也斯二義者楨前所謂者是矣又壽者奏也言人臣各遵其職効其業以奏功于君前君用是以弗勞遂乃益筭進曆迄無窮也楨今所謂諸臣宜加之意者也今夫執事之臣眾楨卒說不能具即如陳先生乃司計之臣也王先生乃秉禮之臣也自二先生在事何嘗一日不槩于中何嘗一物不隷于理若是則 主上奚勞焉令諸執事之臣皆二先生若皆不以勞其主上是即所謂禆 萬壽也而安云末之禆乎獨楨列在詞臣主在奉筆劄之役不能為公家効咫尺之勳减秋毫之憂乃今徒以其名附王先生往亦循舊章脩恒敬耳則固有慄慄之懷焉則固有慄慄之懷焉
○贈南京禮部尚書端溪先生考績序
禮部尚書端溪先生者開州人也姓王氏初嘉靖壬子之冬而楨以守南京翰林來也于時六卿之長則見有五人焉五人者兵部則桂林屠公吏部則徽州潘公禮部則開州王公刑部則長興顧公工部則洛陽孫公此五人者要其行能雖殊異然志意皆質直不遷于流俗不沒于藻繢則楨有慨慕之懷焉明年癸丑春而潘公以秩滿赴 闕下考楨遂贈之詞稱潘公社稷器非米鹽之能諸公見者皆然之於是楨因而徧請諸公以滿期言楨職在紀述當盡為諸公書之乃屠公則既已考矣唯王公則今歲七月顧公十月孫公十一月禎得之則輒前而賀公曰今而諸公位皆在尚書非輕眇矣比既滿考皆得贈及三世廕其子 朝廷之所以遇大臣者益甚厚矣諸公其幸而熟圖之哉居無何而屠公坐有念疏歸許之乃楨歎息者久之以為其鴻鵠舉也橫絕四海而莫之能羈也夫宦寓物也既歸其主則耳目手足卷為已有矣自屠公告而去兵部不補而以工部孫公攝其事俄而海上之警至孫公聞乃即念江海通流若卒至奈何則日夜畫計守南京寇諜者見南京之戒備預兵威設寇遂不來楨乃造孫公賀曰今日之政微公銳身為圖則誰肯然者公即欲效屠公鴻鵠舉弗可得也頃之七月而王公滿期至潘公前為吏部尚書告滿乃改為兵部尚書適而來孫公歸兵部印其寇仍留海上王公于寇雖非其職事然甚憂之諸在南京臺省之長貳凡若干人咸罷燕遊避聲樂俟寇之定於是王公且行而赴考也以書止諸執事令母解禁怠憂國之心諸執事既以不能觴王公乃授簡于楨屬之曰夫別者情多故觴之令醉醉而令忘之也送者義重故詞之令宣宣而令栔歜也子其詞之而以送王公於是楨乃逡廵低回喟然而歎曰夫今天下風俗葢靡靡而敝矣本之雕巧者勝藻飾者多也幸而有王公者在焉吾猶其見古人也王公之為人也其志潔故其履芳其情朴故其德厚魯國之處子未為修漢廷之周勃未為重也平生幽默而罔躁焉然語及當世之故矯偽之行則輒矍然而顧蹶然而起即若賁育按劍振振乎無敵于前也語曰白璧不雕明珠不飾王公斯近之矣夫流而不可還者風也成而不可變者俗也即欲變之令還期不失光民之舊則王公者固宜尊異之哉
○賀柳州太守小江毛君序
柳州太守小江毛君者故禮部尚書三江毛公之元孫也三江毛公居禮部時當今 上即位之初歲有詔下廷臣議所為 尊崇大典未定固將擗秦漢以來諸儒之謬而祖其意于唐虞三代之上葢義起云毛公前與諸臣議弗合乃疏歸久之議既定所與共定者咸至大官進公孤之任焉向令毛公且勿去立頃之而擇其是將必至三公然毛公不少須也由此言之彼三公位尊重矣乃不能奪毛公之執何其介哉當是時小江君方童少不甚詳其事然獨記毛公所善關中人幸菴彭公往來之跡余入南都為余道之歷歷焉彭公時為兵部尚書其為人剛方不能濡忍見邪僻之人顧獨數過毛公家每過未嘗不移曰也其所論悉邦家大計至不當意所則輒大呼恚忿焉左右皆廢語曰薑桂同味投在一器則二公謂矣小江君之父曰浣亭君浣亭君嘗為思州太守在思州數歲徒以夷方之地圖孳物歸無他裝客或詫而問焉浣亭君謂之曰夫先大夫官尚書非眇小矣歸之日宅不西益畆不東拓予其敢沒世俗之好而遺先大夫之辱乎矧又有嚴訓在也嗟乎崑巖之玉產無弗良丹穴之雛毛無弗異以余觀小江君口刺刺誦其先世事若荊客談其所藏璞以為珍卒之善柳州何疑乎初小江君得柳州也其里中士見宦在南都者總之十許人期相約而造小江君賀小江君辭謝曰不敢也自吾大父以射策魁天下又列在六卿長大榮矣然大父每一拜 命輒惕然懼不為喜諸君獨奈何賀柳州邪其謹畏不矜若此夫小江君太倉人也今太倉世家有二氏焉其一毛氏其一王氏者今詹事主簿王君振菴之家也主簿之祖曰司馬公司馬公之子曰都憲公都憲公之子曰刑部君主簿者都憲公之從子刑部君之從兄也毛氏王氏其先皆同德好脩其子孫皆化之稱賢故吳中人指數衣冠世德之家必推二氏焉下之夫吳自季札讓國以來幾千餘歲其故風葢澌澌紀矣而二氏獨能廉不狥世利自機雲兄弟一唱之後文士嗣興焉甚眾然皆散出異族逓起逓伏固未有奕葉亘秀者也而二氏世文詞不見有一人陋可不謂難哉二氏之諸君咸相紹而締交于余余關中人與幸菴彭公同鄉里余謝彭公以為弗如不識諸君安所采于余獨推轂甚余愧之焉
○贈別駕梁君之延平序
今南都諸省皆稱閒曹而翰林尤甚余以守翰林來且半歲過矣則竟日第塊處乃漫取莊生籍讀之及至論海鵬扶搏事則輒撫卷歎息焉夫鵬之上搏也乃至九萬里高遠矣是鵬之能也然非藉扶搖力則徒屈伏海漈耳即不能極高遠至九萬里也鵬徒伏海漈不動斯與凡鱗常羽殊乎由是觀之客游南都乃往往苦之者非薄之也彼固有所抑也翰林孔目有梁君者廣東人也為人沈毅瑋瑰有橫馳四方之志乃亦羈在此余苦閒甚則恒要梁君過舄談焉梁君謂余典文詞請所為詞何從余慨然謂之曰今吾方厭是而君顧歆豔之耶揚雄有言壯夫不為葢其技雕蟲能令完璧殘巨木腐雄既老始悔之所貴君子者固在棟明堂充珪璋之用耳誠無事雕蟲為也吾方厭是而君顧歆豔之耶於是梁君默然一日梁君復過談其鄉珠璣翡翠土人泅池而採不恤沒頂歷木而求不憚嵐煙若是其險艱也余為之惻焉夫珠璣處于淵翡翠巢于林斯二物者去人世邈矣乃二工必得之固謂其珍異絕非庸庸也賢者投于遐僻而不用即珠璣翡翠弗若之矣居有頃而海上之盜興梁君請余今策且安出弭之余笑而詰梁君曰往君慕詞而請為之今盜興能以一詩退乎夫天下有卒然之變而未有卒然之功有卒然之功者葢謀嘗前定物嘗素辦者也天鵬伏于海而羽翮巳具至乘扶搖則橫焉今諸公在事謂江南為極樂國無慮乃不講于批擣之術警卒傳則失之余弄筆劄人也奈何越他人職而言干戈事乎久之梁君擢延平府通判檄至余過梁君賀焉夫珠璣貴而廉賈躁翡翠盛而貞姬惑乃自古歎之矣何者物尤而欲不可止也君之之黷貨者亦若是耳梁君苦二物之見求其不以自衊其躬明矣乃余以曹署故既已賀復此送之云於是梁君避席再拜而謝曰產在東南隅足跡未嘗踏四方不知關西先生之論諤諤如此茲往固鞭驅前矣顧獨無奈別先生何念先生寂寂守孤邸耳梁君既去有華亭何君者代其職未至至則余有與談者不寂寂也
○贈焦大夫奏功拜 恩序
昔無大夫奏功于 朝之時余實親睹其事云焦大夫葢挾牘來也牘約之葢數十極一人力僅勝之所具咸大夫守平定勞勩事其巨者有三一曰平定之民嘗飢矣太守令民不流殍戶口如故二曰太守政平而令肅民重為邪無盜他盜亦不入其境三曰州俗黠而好訟日受牒至百而未巳往吏甚厭苦之焦太守居三年訟止吏部閱牘大異之上其事于天子天子詔有司問太守治平定何以令民飢年不困盜賊銷亡爭訟衰止也太守伏地叩頭謝曰此非臣之能也盡 陛下神靈威惠之所及也臣何力之有焉於是 天子嘉其賢有讓乃加太守為奉直大夫太守父曰通判公贈奉直大夫母曰芋贈安人其配某封安人令太史各制詞子之焦大夫乃即趨闕下受 制叩頭謝而且歸趙保州者焦大夫之姻也當其時為刑部郎中余為翰林修撰與焦大夫故同計偕乃相期約造館下稱賀焦大夫顧歔欷逡廵而言曰僕先子所以教僕者備矣乃今藉 天子之休命得以報然泉室幽杳白日不照僕誠甚痛之巳又曰僕有箕箒妻性不好華而善操家政以故僕一意治官微回視之憂今之封足酬之矣余聞其語則大息歎焉以為君子者出而服職受事顯聲名于當世垂光烈于無窮此非獨巳能也亦必有父母之教室家之助焉今夫百尋之木可謂材矣而雨露澤之而柯葉芘之久而彌大此匠石之所為顧也君子而得父母聖室家宜者亦居其遇哉刑部君請余次第其說書之卷贈焦大夫其時會焦大夫遷二武昌第卒卒辭別罷之既三歲余遷守留院刑部君亦出補保州保州以書抵余責負故為激詞求應其詞曰彼焦君所獲居弗若大臣崇陛華峻上逮三世下庇重葉煌煌燭燭震炫時人之耳目者然均之荷 天子寵也焉得弗記往子有成言竟不肯次第書即誠謂輕眇如 君恩何余既已次第陳言報保州因復之書曰夫君言大臣沾榮上逮三世下庇重葉者以為奇絕夫奇寶不償紀德不報斯固大臣之所以為難也雖然豈可以不務勉哉古亦有言精衛填海女媧補天夫海不可平天本非缺此人人所明也然今昔稱焉非謂其果能也美其殫竭心力耳以勸忠也
○贈少司徒芹山先生告滿序
少司徒芹山先生者故嘗以彊學能文著名海內乃今領度支筭緍錢主軍國之需背所習矣乃先生固能之先生既得遷南京戶部時會大司徒缺而先生掌其事以為古者稱効賦于京師命之曰灌輸以言繩繩繼繼如水之流未有絕也於是移檄諸道令各以歲賦入而責治粟之吏甚劇諸道得檄讀其文肅然敬憚之既半歲賦皆至如期唯恐後今南京倉廥穀粟充溢露積于外 御府諸藏皆滿稱富國焉皆先生之勞之所致也先生之言曰小人之道猶染也染于青則青染于黃則黃君子之道猶龍也上下風雲逐時而數變是故先生嘗柄文教矣士隨造即化嘗為奉常矣禮樂因而明嘗鎩羽而沈于末位未始以為戚也乃今矯翼而列于大僚未始以為訢也於是縉紳大夫之徒咸翕然一口稱先生以為先生猶能也既先生掌戶部一年餘會倭囚侵暴海上橫甚當是時工部有洛陽孫先生者攝兵部事乃躬自選卒將發而禦倭而按尺籍半虛見卒率疲弱不任干戈孫先生憤苦之乃以白芹山先生卒空饕太倉粟請圖之芹山先生方纖纖務節縮聞孫先生言乃遂上書曰臣聞養猫所以捕鼠而不捕之猫弗養焉畜犬所以吠盜而不吠之犬弗畜焉今南京官卒歲食太倉數百萬石之奉乃一旦有急能從軍者不滿十之三四其不能者顧居其六七是居此六七中者固不捕之猫不吠之犬也焉用食乎臣願于其六七中汰其最甚者更募壯士以今省粟奉之此管子所謂開塞通變國以不乏者也臣嘗問倉曹粟所支堇堇可數年之資耳然其間又且有水旱之虞戎馬之警皆不領于常費臣切為憂焉夫 國家有萬年之圖臣願効萬年之慮要其道惟在罷冗散之役絀浮淫之蠹而已彼請益賦者朘民之肉索山海者誨民之盜賣爵則名號濫贖辠則刑律弛臣以為非久遠計且害治故弗言先生書奏葢四事其他三事不具悉然皆其蠹財者書下南京九卿及諸司集議之時史楨不在議中久之史楨造先生所謂曰亦嘗有以秦越人之决疽聞于先生者乎夫秦越人之决疽也不令疽人見刀七煦煦然以手拊其背卒而一痛輒已之今先生言汰去蠹財者則決疽之類也夫計未發而令蠹者知之則多懼已發而令蠹者備之則多沮故昔之豪傑柄事恒弄奇務神甘蒙好術之名而弗辭非卑卑也畏事有不立也先生然余言歎之先生之司屬若干人服先生教既久頃之謂楨曰今大司徒缺久而不補即若補必吾芹山公也巳而調工部孫先生為大司徒諸司即又謂楨曰今吾芹山公且告滿滿必有遷償先生之勞楨應之曰然夫官人者第稽其資議人者則程其能誠令官人而肯采議人之口則安弗當焉又安有笯鳳之嗟軒鶴之喻也
○贈東穀先生考績序
今南京戶部尚書東穀孫先生者前為南京工部尚書而攝兵部事其時會倭囚發先生諸所振舉皆可明臣節翊國難余私為記之云始倭囚來侵海上也眾不過數百人微眇耳海道以書白兵部先生得書輒大驁其時屬大暑而又暮夜先生立呼火草疏驛聞于 上當此時客皆謂先生疏大遽且須之以觀其定先生固不肯居頃之諸道書旁午至或一日十數至上海言城陷太倉言城樓燬嘉定言城被攻甚殆賊眾見者至萬人其伏兵不知其數先生傳書令諸大夫徧觀之客前言先生疏大遽者乃皆造門下謝言先生識賊狀睹後事我等弗及也頃之有得賊諜者白云賊且欲窺江上不但已先生懼遂集諸守臣謀之有一人前曰苟必欲發兵固須請乃可耳先生目言者言者奉首退不敢復爭先生乃言曰夫春秋之義先發後聞謂倉卒之變生也獨奈何守膠柱之見而不顧急難乎於是自為令分軍為六道出屯戍要害處而各置一將領之而又為之縣賞格申罰科既已定乃剋日行宣言曰有來撓吾計者吾奏之不則與若俱伏矢石之下母令誤國而徒自泯沒也其日兵遂出乃請糧于戶部戶部予之當兵出而行都市中卒皆練甲金戈光燭雲日父老觀者咸拊手歎嗟以為老且死乃始此睹何其盛歟兵出可十曰所而倭囚皆回舟不來先生禦倭凡三疏其二疏事既巳斷乃後奏焉翰林王生曰夫從古以來負才之士非少矣然事每不立者坐有病四焉事埶奔迫利居其一害居其九筭較分明而怯心生焉此病一也獨智之慮眾不及睹而駭議隨之自信不固制于唇吻而遂止此病二也太阿倒持授他其柄動發舉事未見福端先嬰禍首此病三也投機之會間不容髮而逡廵猶豫未有所决譬之臨道踟躕坐失千里此病四也斯四者固僨事之根蹶才之路也余嘗持是以騐天下之士百不失一而孫先生獨無一于斯四者此大計所由定大事所由成也在昔正德之季年嘉靖之初禩也傳有樂平喬先生者而又有儀封王先生者二先生相躡而為南京兵部尚書南中人至今稱之以為當其時江南保障東不在海北不在江在二先生之身焉由今孫先生觀之令與二先生出同時當鼎足立仕同地當比翼奮皆所謂上應四七下乘五百之運者也豈可數數見哉孫先生攝兵部時南中人咸事籲禱願先生為真兵部已而改南京戶部非其望矣南中人甚歎之孫先生自為尚書葢三遷而滿三年當攷臨行王生送之曰吾欲上書明先生之槩乞改玉授鉞以答下情懼人以我為越爼而阿私好也吾欲簒述前事寄勒石室而身在江表懼人以我為賣直而奪彤管之職也故私獨記之吾且欲謁歸將持而藏之名山令後世有知者求焉先生母以我為無益于公也貳工部者歐陽先生見余記語人曰彼王氏記東穀先生事信魁然大矣然東穀前為戶部而值財用屈也曾歲益巨萬之資以給之既改南京工部又復省財至不可勝算凡此皆大政乃皆遺而不錄何也王生聞之慙已自解曰夫合浦之珠網者詎有窮哉則吾有遺錄焉固也
○贈大司成見滄茅公奉 召北上序
夫見滄茅公為南京大司成既二年久矣乃者 上念之召之還於是南京縉紳大夫之徒咸儼然造茅公賀焉夫海鵬扶捕談者奇之鶴唳而上高空則觀者翹首彼其意非徒慕之也固亦有所為也在昔戊戌之歲茅公嘗以射策見 天子天子覽其策為置第一其所條對累萬言大抵皆國家大計迨于今十有七歲矣豈其策概于 主心言既有驗而適乃 召之邪且欲以備三公之列也夫董子對策論天人之際極矣一遷江都而竟莫之返賈生言治安之要漢廷公卿皆不能及而宣室之後不復再見此二士者才非不雋言非不良乃所遭非其時也由今茅公觀之可謂五百而一會千年而再遇者矣方今 天子聖德光昭比之日月靡缺可補然青齊之郊水患不收河南南陽以南米一斛萬錢夫救菑恤危以撫安元元此 主上所軫慮也茅公即往而謁 闕下有如 天子使中貴人問茅公道所從來安所見聞具上之茅公由前道往不得諉曰臣典在養士斯固未嘗理也夫蔽主之明而壅其澤匿民之殃而重其困此人臣之大忌也昔茅公對策時指陳利害不知有他何其具也豈今日顧畧之邪語曰美服人指美珠人估言求之備也故余隨諸大夫後賀茅公禮既成復此望之云茅公為人篤中而自信識大體口不好辯而白黑分明常稱以為士人出而應世持體不可不弘御物不可不厚聰明戒于太察嚴威戒于太峻一一而聽之雖善竽者必乖寸寸而較之雖善丈者必差其在大學所養六館之士葢數千人至眾也靡不頌茅先生之德者固其腹腸洞豁人皆見之乃相服也語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葢謂是乎茅公嘗與余游石城山中其時三月矣而桃尚未華茅公訝之而問故余謂艸木期雖至猶須日暴之乃發耳今四面連峯雲霧恒覆其上見日最難桃欲華能乎故得曰苟先梅常侵臘得曰苟後桃乃失春斯未定訝也余嘗食橘而甘茅公指所食橘謂曰是物一渡江即變而為枳矣余以為物善變者非真性也若而松栢在江南如是在江北亦如是有異狀乎茅公與余故同官翰林茲之日又同游南都茅公每過余未嘗不移日也其所論對汎引旁徵者至不可勝原然余獨記桃橘之事其他皆忘之則信乎華子之病忘也茅公且行而辭諸大夫諸大夫趣余言贈茅公初余往賀時業已有言望茅公矣更益之不能雖然有松栢之喻在夫是所以贈也
○贈大中丞須野張公廵撫貴州序
今 天子念貴州在萬里之外其地險遠其俗半雜夷難治非得博大通方之士以使之則不可以往令有司上可者名有司以張公之名上 天子然之為下制諭張公 □制其時為南京通政即以其事問貴州人而貴州人游南京者甚少又以問客嘗游貴州者而愈益少乃就翰林王子問焉謂翰林典在史局按輿圖知其方考譜牒知其事宜令言之於是王子受令而以為愚者畢謀智者畢聽古之道也乃為之言曰夫貴州諸夷既已受制稱臣比于內地久矣忽而豪暴者興輒敢干紀者公知其故乎彼有所恃也葢其地多山而山又峭峻蜿蜒回互自為城郭山下激澗千尋環之如帶據之成池夷所居國必依此為固彼寬則稽首納貢効款款之忠急則閉關拒敵不發一卒不射一矢雖有百萬之師翱翔而不敢近誠格于險也 高皇帝知其然諸夷既降乃因其故俗官之于貴州置省廣遷內地之壯士實其中若曰夷安則與安夷動則與定也公今往撫其地但仰求 聖祖之指于二百歲之上而法其意于萬分之一則得矣夫以 聖祖之威兵甲之力其剪虜若草菅耳乃不滅斯種者非倦而不能舉也以為西南夷至眾而斯種頗內屬將因為扞蔽內省屯戍轉輸之勞而外禁侵軼之患故第以漢官命之不純用漢法治之也間者秉鉞大臣苟揚國威不講前事如雲南沅江之患上以虧天家之重下以啟他夷之奸此有識之所謂舛也夫古號貴州為鬼方者以其人譎詐變幻執之無從搏之不得有似于鬼故名之也謂御夷狄為羈縻者以言拘之不拘譬猶之羈馬之首縻牛之鼻其事相類也然馬雖受羈不能不蹄齧牛雖受縻不能不抵觸其性然矣願公察羈縻之義鑒鬼方之稱視如馬牛母與鬼較而効儺者干戚之計僕聞法緣俗立順其俗即所以行其法威忌時作當其時乃可以明其威彼諸夷相噬自其恒俗方其狺狺而爭之際兩不相下則竟必相屠然畏死亡戀親戚亦固有之適此之際公若遣一介之使奉咫尺之書馳入其境以示爭者剖判是非曉以禍福令各罷兵彼之聽之將不俟詞之畢也僕竊觀大臣之體與小臣異事小臣競一節持一行即得托名于賢者之林大臣則問安社稷保封疆不耳公博大通方人也而又奉 天子之命詔其日夜孜孜思所以安之保之者 固甚具也僕言胡益干執事哉顧獨念幕中一肉則推食無餘賞賜不饒則超距之才不出兵患輕動動亦有期士患弗彊彊亦有道惟公財察而熟慮之母忽或語余曰張公故嘗使滇南道貴州矣誠諳其地形悉其政俗今而問非不知也聊為之耳於是王子愧之曰吾失乎吾失乎吾乃今則燕人若矣昔有越人將渡河燕人從傍而指越人渡處比入舟又刺刺然語以槳柁之事甚具巳而問之越人也燕人竄入岸葦中不敢出越人入葦引燕人出而謝曰吾善操舟而子言之誠過然為吾謀則忠矣張公其以越人之視燕人者視我可也
○贈大理少卿方厓趙公北上序
方厓趙公者葢與蒙溪張公同治大理之事為僚焉兩公者之治南中獄也其志寬而不急其法平而不頗今南中人戴兩公之德至望空祝拜郎欲一日而致三公夫所可博而求者官也不可幸而獲者名也故余每與兩公會則輒揖而賀焉誠謂其難矣然而趙公居大理既七年不調張公自入官歷此且三十年亦不調余因是則喟然嘅歎之以為聲名者華身之具亦崇身之物也才賢者策足之路亦罥足之縻也當是時南中有日者劉生善言人祿命其諸淹速短長皆豫决卒之皆驗人皆信之劉生嘗為余言大理丞趙公頃之當遷卿張公少須焉若竟兩公至則皆鳴玉珮躡金閨抗跡百僚之上揖讓 人主之前吁鑠哉盛乎居有頃趙公果遷而為大理少卿如劉生言由是觀之數有必至理有固然孰能違乎哉君子聽之而已何則子聽令于父臣聽令于君人聽令于天此理之固然者也宜淹者不能激而速應長者不得割而短此數之必至者也總之皆命也故負才賢者而不聽則失其所以負美聲名者而不聽則失其所以美既余往賀趙公乃並持是語語張公兩公皆虩然大笑之然劉生以言趙公故其術益售士爭要問命焉趙公瑰瑋有大畧而不務為毫牛之益常稱以為君子病不得志既得志病不盡能其欲銳身以赴公家之急固素所盟誓也今趙公且摶摶上矣不啻食頃即且佩中丞之印柄外制之權矣願趙公乘此盛時効能畢智視盟而行令澤施宇內功彰萬里之外謨烈輝光傳于千世此又非命之所能拘也趙公在南中以同年之故獨時時過余余恒引劉生言趙公必至大官建大業乃趙公顧退退不肯任則誠甚謙乎然亦過矣何也釋騄耳之乘即不可以詣千里奪專諸之劍即不能以刧匹夫非匹夫強而千里遠也亡據故也夫士欲建大業則安可不取大官乎從古以來有道之士思欲安內懷遠扶社稷尊宗廟者葢以百數才智之士挾策抱奇胥時而竪管晏之烈附五伯之踪者葢以千數馳說之士志于藏三牙一堅白纍瓦結繩將以動人主之聽而伸其臆者葢以萬數然往往坐命困不得致通顯獵大位卒泯焉罷之其能如其志者槩此三等各不及夲之一二固知大官者乃策勳之利器致遠之上駟也趙公何遜而不肯任乎故余謂其過焉劉生談余命不立以為竟擾擾無成徒早博白首耳不如去之山林快也居無何余且將歸矣而會趙公赴 新命之北而與張公等數十輩共送之語余其情諸公咸讓余信劉生言大篤嗟乎余故嘗擗楚詹尹漢司馬季主之論其語率窈冥無事實以為古人寓旨耳而今乃真信之矣又篤也
○贈監察御史濯溪閭公還 朝序
夫御史者奉 天子之命以按視部中苟其持三尺警百寮取所謂損下殃民者論而罷之即所謂承用詔書聲名歸之矣御史閭公既得 命按應天讀詔書歎曰噫嘻今有司鮮有不損下殃民者也即有之亦百一之獲耳令其既損 而必繩之法是法徒雪其憤無捄于傷也有司讐民吾讐有司是上下逓相讐無巳時也何益夫療病者貴治其原不在巫祝安民者貴防其蠹不在威刑於是乃行而詣部中部中有司或其度不能免者聞閭公來輒先期解印去矣及閭以至顧且不問有司乃先問百姓便益興之圖於是六郡各條便直事上之閭公閭公則因六郡俗制六令大之而 朝覲之儀祭祀之費細之而供億之繁燕會之節靡不犁然著并然分焉令既具乃卒為著犯令之科甚嚴乃先下太平令試行之便不當此之時有任公者守太平奉令如閭公指行之三月凡省費若干金果便而有驗於是閭公乃下寧國令次下池州令次下安慶令次下徽州令次下應天令御史行臺在太平城中故令下以遠近為序久之諸郡咸報便上省金數而六郡之氓遂皆安枕田廬亡有狗吠驚擾之患矣閭公出行部所至父老拜伏遮道頌功德車不得進至中道宿焉鄙人閭公之故交也閭公遺鄙人六郡令鄙人觀之既遂乃報閭公書且賀之曰今江南號稱沃土百物之所出有司得江南猶之甘醴之猩銜魚之獺未有弗饜者也江南困于有司猶之樹披其枝體朘其膚未有弗病者也夫人情病久則變生事苦則慮易將恐有不逞之徒緣間而起為 國家憂僕竊私念之今公所制便宜六令嚴如峻防密如結絲侵之不能過觸之不能亂有司欲殃民得乎有司不為殃則民安民安則寇賊熄寇賊熄則惠化溥洽上下恬愉有司不及辠臺史不見威如此則至治之風光于一時傳于後世真所謂捄時之勞臣識體之通儒也即今有殊絕賞遇加于公身公不為益然可以顯茂異而厲具臣顧廟堂之議非遠人所得豫聊為公明所當耳閭公往嘗按河西河西之宿蠹大猾皆以正法伏辜莫有遁者威稜甚著視今按應天其體大槩相類而措置不同昔倉公狹醫而行游四方術隨地輒變顯名于天下閭公亦云閭公按應天既一年得代將還報 天子鄙人繫官白下不得身與別以書送之曰客由北方來者皆言燕趙之郊多餓人市或撤肆青齊以南人相捕而食焉至語梁宋益苦矣伏尸枕籍行人皆掩泣過矣若此者誠可懼也僕也思西域之異香返伏尸魂然而道遠不可致思辟穀之術將以扶餓人濟侵歲而海上之神人不來第塊然坐而歎之幸今值有公顧公不能化百身以捄萬霛唯得以尺牘陳困厄之狀公今往而登文石之 涉赤墀之塗矣唯圖所得為者可也閭公才廣而氣直志高而節堅其平生慕汲長孺袁盎之為人也以為苟利社稷遑恤其他一時縉紳大夫之徒皆稱之號為千尋劍閣以閭公蜀人也即取蜀物比况之耳語曰大國多良材大海出明珠信然乎信然乎
○贈南京太宰儼山周公序
儼山周公者吉水人也吉水當永樂正統之間故多犖犖顯名之士至于今既百餘歲矣乃始有周公出焉賢者之生不數其難如此周公方為都御史守南臺也其時關中王生守翰林亦在南中南中諸曹率皆務簡而力逸得相從論議故余每睹周公之論則輒歛衽歎息以為難能非諛之也今 天子加意治理驅策任事之臣可謂至篤然而品物未盡遂風俗未盡醇者則咎在有司矣周公曰不然夫有司遂物猶有令之遂者有司變俗猶有令之變者彼夫蚌胎視月月滿則充磁石引銕銕赴如拈此可以觀已中原之盜既平也南中諸臣咸共相賀以為無事而周公獨於邑以為歲有水旱吾既不能必歲有司有良惡吾又不能必有司斯兩者盜之所由生也則惡得無憂此老成之遠圖國士之極慮非沾沾之智所能窺也周公論事常依大體忼慨其諸米鹽細碎曲計小數即可以見長取譽周公輒棄而弗舉焉余觀從古以來苟稱願治之朝則何嘗不論才其才者亦盡奮然往往坐掣頓不前何故哉豈才者之咎邪周公曰均之有過才者過半論才者過亦半周公凡與余所論說葢纍纍不可勝記然大厘在明大體薦才賢遂萬物變風俗數者而已既余守在翰林典記述之事有臣若此缺而不錄則余之辠也夫於是次序所聞著于篇藏之巾笥竢上石室焉周公狀貌甚臞若不勝衣然其中屹屹如泰山莫可搖奪胸空洞若鑑矣賢不肖較然籨外視之則幽幽默默為一槩之觀而靡有別異也余既次其言乃并著其人云居頃之周公擢為南京吏部尚書南中士皆頌曰即安得周公為真吏部乎夫謂真吏部者謂北吏部也南吏部第操空印不得有昻抑進退有似于假故頌者欲其真耳周公前守臺中與周公為僚者曰沱村史公聞頌者語為之歎曰難矣哉今之吏部乎於是王生謂曰夫君子所謂難者豈謂其宮難哉謂其時難耳夫江河之趨鬼神不能反時世之遷聖人不能拘故按調而移柱者善曲者也酌俗而制事者善世者也車轂行千里而不滯其軸自若也聖人應萬變而不窮其道固在也故曰聖人不朽時變是守若其智不足以權變道不能以綱維徒持一節往即行之上世且弗達矧今之際乎周公以治易起家明于從時之義聖人之德則何憂吏部難焉周公自起家凡幾轉而積至今官咸有功德可紀述士人稱者甚眾然皆莫若史公詳卒之余別有論撰茲不具而悉矣
槐野先生存笥稿卷之五
●槐野先生存笥稿卷之六
左輔王維楨著 館甥渭上南師仲編
序一十一首
壽封監察御史東村張公序
壽劉大夫父母並躋七十序
壽少宰龍湖張公六十序
壽方田李翁八十序
壽大宗伯毅齋先生孫公七十序
壽南京吏部尚書致仕兩洲王公七十序
壽大司馬督府太華何公序
贈七十翁都督孫先生序
壽八十翁白泉先生序
壽西澗先生胡七十序
壽東園公七十序
序
壽封監察御史東村張公序
壽劉大夫父母並躋七十序
壽少宰龍湖張公六十序
壽方田李翁八十序
壽大宗伯毅齋先生孫公七十序
南京吏部尚書致仕兩洲王公七十序
壽大司馬督府太華何公序
贈七十翁都督孫先生序
壽八十翁白泉先生序
壽西澗先生胡公七十序
壽東園公七十序
○壽封監察御史東村張公序
東村翁者侍御雙溪先生翁也雙溪按關中兩見春暉恒咨咨念翁弗置。洎代歸、關中能文之士、咸聲諸歌咏、佐以壽翁、於是有頌德者、有賦節者、有述榮者、有紀樂者、有寫康者、有稱後者、有擬類者、有借祝者、其頌德者曰、星輝玉良海渺蘅芳允矣君子、範我家邦、賦節者曰、組可斷、腰不可折、胡不歸去來、二頃足田、五斗非傑、述榮者曰、煌煌豸錦、日中有燿、燁燁鸞章、 天子有詔、何以詔之、爾子克肖、紀樂者曰、風軒水榭、月館雲亭、花開酒進、興至琴橫、拓三蹊而命侶、達萬物而同情、寫康者曰、顏赤赤、髮玄玄、形钁钁、履翩翩、駕黃鵠、遊碧天、稱後者曰、子如鷟發、孫如蘭出、國之居珍、匪徒大其閥、擬類者曰、解組潛乎、達生周乎、鹿門乎、浮丘乎、其翁之儔乎、借祝者曰、鶴之集、于彼岧嶤、鶴之飛、搏彼扶搖、鶴之來、千歲一朝、鶴之侶、安期王喬、雙溪之道華州也以其言言王生王生曰嗟、備矣、夫八言者言翁、翁自為壽也。予有四言者言君、君所以壽翁也。雙溪矍然曰、四者何也、撰南山之頌邪、侈東海之詠邪、歌瑤池之桃邪、賦漆園之椿邪、王生曰南山崇虛。東海飾詭。瑤池述怪。漆園肆誣。予將稽諸理焉。竊聞之君子之孝其親也。在朝則樹節。在使則樹勳。百年樹德。百世樹名。夫節以植紀、勳以經世、德以淑躬、名彰先、盛大之極也。親之心有弗樂者與。樂矣有弗安者與。安矣有弗久者與。凡雙溪之履、四者具焉、故曰克壽翁也。翁今年五十有八厥配封儒人少翁一年雙溪君歸也春酒既苾合燕稱觴、歌舞在庭、亂以八言、恢乎天壤、曠乎今昔、其有幾哉、其有幾哉、
○壽劉大夫父母並躋七十序
劉大夫者燕趙間人也仕于華為才大夫大夫能詩其詩傳者千里燕山樓外暗幾年萊綵夢中披又曰目斷雲為舍心疑鶴是翁史于子聞之曰嗟大夫戀親哉孝哉葢自是知父母俱存云他日見大夫而問父母年曰七十偕問行曰不肖不佞父早孤色事祖母既老罔攸懈克懿內相維德之行我母有焉問胤曰不肖伯巍仲舉人山?鮮叔大學生為三子有六孫孫稱曾者一尚未艾也王子曰嗟吾聞劉氏詳而得觀道者三焉三者何夫腴土豐穀廣淵長鮪今以其年七十也葢並生于成化間邪是在淳厖之際矣可以觀世易稱視履書載祥善言天人之會也乃劉恊孝而齊耆非栽者培之與可以觀感昔王氏以二郎昌閥竇翁以五桂起譽夫其樂何如也茲英冑駢興前輝後■〈火霍〉為無憂者非邪是故志暢老神適精凝者形固可以觀養故曰吾聞劉氏祥而得觀道者三焉既而大夫例當 朝詣王子而告曰吾幸矣入覲于王歸道干鄉爰登我堂以趨以蹌有詞侑觴惟吾子之章其母諉於是王子者為歌三疊以介二人壽為瀛海之歌曰瀛之水兮浩瀰瀰仙人下兮光陸離駕黃鵠兮赤虬導翠羽兮朱旗貝闕兮瓊閣瑤艸兮金芝千年逝兮一日坐扶桑兮猶夷為太行之歌曰有矗者山廓而寥兮鳥飛不度言薄崇霄兮蜿蜒盤礴屹不可搖兮君子有屋勢相朝兮吸露餐霞匹王喬兮為叢桂之歌曰有桂有桂兮當戶君子有酒兮胡不日歌以舞爛品英兮成三秀虬枝兮惟五薦芳兮宜風含光兮戴雨醉臥兮樹間夢恍忽兮月宇歌巳大夫曰旨哉汎汎乎可以壽矣夫歌瀛海者大也言乎福非詩謂川之方至者與太行者高也言乎年非詩謂南山之壽者與叢桂者昌也言乎胤非詩謂松栢之茂者與手其歌色沾沾喜三四謝王子囅然曰大夫詩人哉達比興之義矣
○壽少宰龍湖張公六十序
龍湖張公者始為學士時 上嘗欲伐南越使之往諭還乃進少宰今攝學士為詞林宗云初越以亂告也 上念勞師萬里之外而爭不用之土亡利不若曉而効命 詔選才干往乃以屬公行未至越服設時越驁不服公至令必服有方畧也自 上御宇二十有六載余竊睹天下之勢觀乎儀文章度之列以及縉紳甿庶之間彬彬焉熙熙焉可以稱治安矣乃張公顧獨前慮先憂以為華須臻實治無幸有余甚歎伏之曰大哉所聞乃張公為予言當此之時方內順軌英俊充塗為社稷計者非少可以云治然強胡寇邊數無寧歲莫或痛之一創夫胡與越殊制越告而能伏胡不武折不北也然兵以食健食以農供兵不休而食竭則農困夫民非皆知道守義命者也困而待盡者人情乎故厲法以脩武孰與聚糧而厭其腹募卒以戍邊孰與裕眾而固其本故幾有伏智者睹之務有時謀者乘之斯安可久治可長保也乃公又究本以為國非士弗治所貴于士者秉道而植志赴公而輟私大者大圖之次亦不墮所司若由斯路此有恃之國萬年之期也夫人目周堂戶之中而聰徹垣堵之外斯巳優矣况乎燭未有逆來將若張公所謂豈非鮮哉夫載重寶絕廣洋非長艦巨檝甚諳風波之師無幸也故任重視力謀鉅視養張公博習厚蓄洞徹今昔之故負不可涯之氣第未當軸居中耳欻有 詔公入相公入相獲施之矣措令萬方寧四夷懾士脩道官舉職宜秩秩若所稱述况攱而望之者眾矣余觀天之祐人國也必生賢者以翊佐之其賢者必壽必康葢壽則久久則練世康則寧寧則慮精桃李之華不踰時苑囿之觀也楩柟長于深山歷千歲而始材廟堂所需也張公固必享遐福哉會有公門人何君輩十許人者來訊言壽公公今年六十壽宜云何余具常所論冀者酬之予久從公後識其槩冀之非諛也
○壽方田李翁八十序
方田李翁者臨安人也其子稱晴山君者為黃門給事黃門君居京師翁在其鄉相絕逾萬里黃門君念之葢咨咨悁悁有不能奮飛之思焉其言曰我何以官為哉吾翁年八十老矣語云曉露易晞冬曦易下即吾翁能百年由今相距至之無幾何所可須而補者名也不可待而續者年也脫吾上謁得如請歸也造吾翁膝進一卮吾快之若越鳥呼林代馬舞風焉我何以官為哉會有時忌不得輒言歸憂在其色方田翁聞貽書誡曰郎今念吾越在萬里而不得壽母亦謂待几席者情相屬違萬里者神相絕乎夫父子也者同氣而異息一體而兩分者也析之不斷遠之不隔夫下有茯苓上有兔絲二物不相連然觀兔絲者以為茯苓其本也鐵石異質而磁石引鐵蚌與月邈而盈虧應月何者精通氣孚而勢弗能格也今吾庶幾郎者在恢志意樹勳庸以輔翊 人主固神所注情所鍾也能之而神悅情暢矣不能則神困情悒矣由此言之几席非屬萬里非違也且吾既遲暮方今 國家有事邊隅壯士皆赴行間明矢石而吾不任戈有財者皆輸貲助費而吾道里逴遠不能負囊橐給半菽之食郎苟出一策愽一効吾神誠悅吾情誠暢也安用念之學女兒欷歔思歸寧哉黃門君以其言當罷歸計第西南望再頓首申所為壽者始黃門君在翰林與余善余亦重君抱奇沈篤非世俗之儒一日君持翁書示余且道平生余甚賢之賀曰是父是子因遂悉翁為人云翁居里閈不為苟同不為特異里中父老約為經會經會者講濱佛偈集眾來聽以化導善俗也翁從之至約入公府白事則不往曰官家自有法禁何用下干上家蓄稍贏即以振宗黨之急至盡乃已人問之曰甚愛大費多藏厚亡翁葢習用老氏之宗指焉凡世所謂華豔靡曼之好翁悉禁弗重以故既八十而筋力彊固形神盎溢也方士言服砂辟穀可能鍊形益筭皆偽妄術而翁殊好之配孺人葉少翁一歲今七十有九聞其彊與翁等豈翁得真術而與共服之耶審爾則赤松同舉並昇之事或有之矣然今翁嫗所以壽者誠不坐此也
○壽大宗伯毅齋先生孫公七十序
毅齋先生事 今上葢三十年所矣逮晚節 上眷之篤擢為禮部尚書兼掌詹事一身至領兩省焉最異數也居無何有以言侵先生者先生力疏歸松江歸一年 上念之召之還復領舊銜掌詹事其年為庚戌先生壽七十歲矣傳曰七十杖于國言老臣在廷神氣就衰不用常儀煩苦之也先生既七十而筋力愈益勁有事 宮廟竟無惰容強年者顧或弗如國有老成若此豈非幸哉夫聰明術智盛年茂才以辦事易也以終事難也以承君之令易也以寄君之重難也而老成人者其敦朴若愚其退默若懦人君欲托重而求竟所事非斯人莫與也 天子覽察群臣既久而明在廷大臣凡年踰七十者皆固留不許歸於是黃髮之老間列朝省謀國任重為萬年計此聖智高遠弗可及也初先生承 上眷時縉紳之士咸為震燿乃先生不色矜一如固有比言者至先生第曰我固當歸鑠金銷骨不自明也老嚴之論主在定神齊物可以長生乃吾今信之矣先生少負文采每一撰出輒動京師今老矣至操觚揮霍不减曩時讀其詞猶尚振振燁燁千人可廢也世獨曰孫先生老成人耳淺乎睹矣 上好文最甚大臣在左右者往往責以文詞若先生者令得登進而近左右其文詞百當 上意何疑哉語云福至不期喜來有因固且竢之先生醇德真氣薰灼詞垣自宗伯徐公而下凡若干人咸相率造先生庭再拜壽先生莫有後者可以卜人情矣予受簡屬詞詞曰昔漢高任周勃謂其厚重顧獨少文爾今先生厚重似勃而文復郁然上竟用之掌詹事不以他代有意哉矧年七十而健乎此其中天必監之人不可測也
○南京吏部尚書致仕兩洲王公七十序
兩州王公者安福人也為南京吏部尚書且二年一日忽歎曰吾年六十餘而猶此車轍也日月不相貸而役役弗休如知止何哉吾將歸吾將歸乃上書稱老乞骸骨不報頃之南京兵部尚書缺復徙公為兵部尚書南京兵部得參機務其權次出六曹上報至公愀然曰吾形神夢寐皆山人也寧復視事哉為書且復奏會有 詔許公歸公於是以吏部尚書致仕云夫 明興百九十年矣俗以漸流而靡法以數變而弊 天子念老成重舊故具責之事而返其初意甚篤也以故九卿大臣用請告謁者輒得罪坐謂規避懷翔視之心乃公謁歸遂歸 人生不疑固其悃愊章徹誠感干 君心非偶幸能獲也公歸三年而為嘉靖辛亥厥壽七十公弟大廓先生時以徵起復為都御史居內臺不得為公壽歎之會公中子拜南京光祿寺署丞便道歸壽公先生將因署丞致其志乃授簡于門人楨令詞楨執簡竚思者久之以為先生詞人之雄長也先生即欲申兄弟骨肉情則宜自文之顧又假他人手口哉乃茲以屬我而我叨史職典紀述之事論廉夫貞士進退完毁之節與 聖帝明主知人善使之故意先生欲序其大者以傳永久是乃所為壽也於是序曰往公貳吏部余葢親睹其行事云賓客詣門門者亟通延之入與坐甚恭或用私請第應曰其以白太宰言私者不更來竟吏部不聞其陰庇一士陰入一物也公儀狀魁桀峨班行方為太僕少卿時 上常視朝顧而見公貌奇之私問之則王少卿也已又得其前典選司有名繇是重少卿寖弔寖拔遂歷嵬峻縉紳之屬咸稱之曰 天子知人其為上下所予如此昔人謂得時則駕御風而行公葢是乎今歸而臥安福山中猶之抱完璧收遺劍既獻而復還巳試而弗缺頃歲以來此一覩耳矧又其壽云云也按王氏俱出姬姓其後世分散四方不可系尋惟在安福者獨盛以治春秋起家冠冕佩玉奕代不絕公兄弟今最顯者楨壽公既具乃復標幟家世竊亦有遙遙共本之私矣
○壽大司馬督府太華何公序
薊州故不置督府薊州督府之建則自今太華何公始焉何公葢嘗有名于嘉靖之初以僉都御史廵撫大同虜酋不敢窺大同已而廢歸居關中然何公才高頗自負以為脫國有兵事且便復問我我臥未安也客從關東來言東隅輯寧烽燧不燔何公即喜或有警輒愀然動容若將持重畀已也居十九年而為嘉靖庚戌虜酋擁眾從薊州界入殺掠數萬人而去烽火徹于郊關 天子葢憂之甚 詔薊州置督府公卿大臣謹擇可者以聞於是大宗伯徐公果乃言何公巳何公徵至 天子信宗伯言陞何公右副都御史尋進兵部右侍郎以薊州兵屬焉或言今何公守薊虜酋必不侵薊則西寇紫荊東犯遼陽必有之莫如取三鎮悉屬之何公則東西三千里俱安枕無事矣於是何公奉 詔領三鎮初何公之徵入也縉紳之徒故聞何公名咸造門下請謁座客常滿客問計何公頗道之客見者輒自以為不及也何公廢時年尚壯盛今其髮斑斑變矣客曰天祚 國家厚令何公駐顏可也何公既詣鎮薊州廵撫都御史吳君兵備副使王君皆輒以事白大槩言什伍虛耗塞垣不守也何公太息焉乃遂奏募兵築邊及分區列戌數事 上皆允之於是東接山海西連宣大亭障星羅旗干林立肅肅乎稱金城矣是時辛亥春也及夏而諸鎮防秋之兵四面踵至悉聽何公計何公則論較要害部署兵將所宜計定下令曰不如令者付之法其遼陽紫荊兩鎮遠各以檄告設備虜酋往來塞垣下徘徊瞻顧不敢入既秋八月虜酋度計果乃遣使上書乞脩貢職比三衛 天子不許許金幣市馬且示羈縻因以見我之廣大富厚焉是時屬有收禾稼登塲馬不糞野長老頌德童豎歌謠皆以為得何公晚令昔年虜入而罹禍慘也於是吳君王君相與謀曰在昔有周有奏凱飲至之禮彼咼謂功成振旅也今何公在鎮不動眾不血刃而境內宴然如堵于古人且難焉其涓日持觴壽之宜即為約書移兩鎮兩鎮報書如指兩君因間白何公何公曰未也往虜之入也云三衛有導者夫三衛者薊州之藩蔽虜東道之咽喉也誠與虜通謂之近憂急之則自撤其防寬之則長姦滋患柰何會有請征三衛者何公列狀具陳其不可即其辠不赦第擒其導者示警足矣頃之何公果得其導者二人俘于 朝 天子嘉其捷疾言効乃進秩廕子寵光光大也兩君因再白欲壽何公曰待之卒不離次將未釋戈也即觴之樂乎乃奏兵近者歸伍遠者歸鎮各與犒乃遣比十月督府甚閒暇兩君率諸從事部下者持觴觴何公何公曰諸君幸今日樂乎故前為壽也吾且有萬年之憂四焉夫三衛本狼子以人畜之終難一邊人降虜者多則我眾减彼眾增二募兵實邊非攻戰之資三遠道徵卒疲干奔命蔑吞虜之氣四夫圖目前之急而遺久長之利非計也何公且觴且論至酒罷未已月餘王君以書抵史楨述其觴之日何公語楨乃歎曰夫人苟以就功名不慮其遺難于來者眾甚也乃何公獨念萬世計古有社稷臣至如公近之矣何公為人精研有數大放計然之策家居身所致貲數十鉅萬一起而謀定疆塲若此人生退不免于寒餓進不能取尺寸之勳安可比丈夫哉楨何公之里中士也相知特深故云而吾又歎徐公知何公非尋常見哉
○贈七十翁都督孫先生序
夫孫先生官至都督葢貴重尊顯矣顧獨念其負才卓犖不得策勳于萬里之外書名于竹帛之間不出都城門竟老則余有慨噫之私焉孫都督餘姚人也父曰忠烈公忠烈公伏節而都督君以其故補錦衣千戶已乃中武舉第一累至今官夫孫氏世文學而都督君用武興餘姚人言都督君自其為士時即善馳騁彈射之技常引弓出野飛鳥走兔不敢過其前斯固天之所建非人能也都督君之季弟曰宗伯君者與余同年舉進士其年嘉靖乙未也其時都督君不忘舊學輒出所賦示余余心大奇之然未肯下也至睹其講兵畧論要害猶之泉涌桴答百詰不窮則誠竊謝避之焉語人曰令孫君得仗鉞柄事韓白衛霍之業豈足道哉久之孫君但自府中遷不令出在外則論官者之拘也孫君呼鄭君為姻家鄭君為置酒在遊者甚眾酒半孫君挽六釣弓與客較射更十數耦矢連百發不少倦時孫君年巳六十往矣其健若此彼其力不能挽彊材不能絕眾乃顧仗鉞登壇者何也庚戌秋虜酋大入為患都督陸君乃言彊弩之利因表孫都督習弩事教弩踰年而學弩者數千人皆熟告成事遂上書稱老乞歸 天子不許於是孫都督仍復居府中夫騏驥伏櫪則千里之能隱矣鳳凰在笯則九仞之覽絕矣今孫君視此兩者奚異也故余觀孫君有慨噫之私者也今年辛亥孫君七十歲矣鄭君以余故遊其圃中又于孫氏至深謁余言壽孫君余謂曰聞之孫氏兄弟念其先大夫忠烈公事自至其誕日則輒歔欷感動茲往恐不肯任鄭君曰固也願乞一言往於是王氏乃言曰鄭君知劍乎夫劍數試不缺必折匿之匣中則悲鳴然其精具其光完時閃閃射于斗牛之間若孫君之才氣肝膽令得與大敵遇誠不愛其軀孫君能保而至七十不也孫君以不試故壽然非其志矣夫人生由童齓至百年直須臾耳所弗朽者表豎也世有豪桀之才困阨而不得伸含仰白首者何限哉余殊嘆孫君老乃鄭君固壽之意各有主謂也
○壽八十翁白泉先生序
始楨童子時則睹記里中長老若葉宰郝翁交宰席翁司訓管翁其年皆八十先太公時七十三翁者與先太公游三翁過太公太公必為置酒酒中各道平生展心曲未嘗不指天日以為證也然司訓翁特達恢廓有容容之度故其年竟兩翁過焉接是以來物情大變右巧詐鄙長厚見勢思傾見利思奪陰行不軌而飾容誣善者不可勝數也於是早折急摧往往而見藥不能延方不効異荚三十年若此矣乃今睹白泉先生年八十彼何嘗採藥好方如他所為然其神灼灼其骨屹屹葢信有先世之遺焉白泉先生者司訓翁之季子也少時號為管季子有才名乃竟不中科嗣其父官先翁以通家子與先生交先生官罷歸則時時張樂命觴與里中故人會極歡而醉乃先公不獲預會中先生未嘗不念之嘆之也先公嘗稱管先生外嚴內寬其為人譬若驚飈曳電燁燁冥冥頃之光霽則萬象不失里人以為確言未嘗嫉人之有里中富貴家皆非眶中物務在信命樂生無苦于志而已若此八十年如一日也先生會中客若思軒閻公焉菴張公南圃劉公皆年七十餘以先生躋八十羡之要里中士就而觴先生其日累觴數百先生拜伏酬酢不怠不亂人言彼司訓翁如斯之年未能若先生彊則先生年且當過司訓翁用理卜之也一日三公問楨曰若我等竟何如白泉先生壽楨應曰同之曰安識其同余嘗入華山谷中望巖際老松古栢葢數十章高者千尋大者十圍問之山人則乃處幽生邃樵斧不及以故率性任長窿窿庬庬也今而諸公居山林皆能自遂其天無傷于性故厥壽同永也嗟乎變詐者伐生之斧也忮害者滅性之波也陰詭者促歸之祟也嗜欲者燋命之火也凡我同黨慎戒哉慎戒哉
○壽西澗先生胡公七十序
西澗先生者楚之承天人也從其子華州太守來游關中而余小子適以之留都便道歸華下得見先生于宫邸則先生者葢僴然有古豪士之風焉先生曰吾自發承天而北也則涉襄鄧歷商於徘徊乎紫芝之巖念四皓高舉不以世故滑其中何其大哉已乃踰秦圾埗蓮峯頓轡于希夷之峽倚佇嘆慕者久之以為時苟不我與則長臥其中足矣而况以保壽命之源也自余聞斯言則甚敬禮先生以先生非常人也太守君曰家大人葢嘗為士而竟乃棄之云為士時負才氣謂功名可指取已數不偶遂退而栖于野睹世之貴人煇赫顯盛翛然起翛然仆則太息曰我道固是也嗟乎若先生者豈非古豪士之遺哉夫嵬爵重祿賢者欲遂其志之思也然福種而禍伏慶至而吊隨則君子有隱憂焉故或醉而獨醒寐而長吁因之泄越精神卑减年數葢往往然也是非造物乘除特于貴人厚其所受而薄其所享亦貴人自促之耳即如商之四皓華之希夷彼其視富貴等浮煙耳故世人莫究其年司命不制其筭也今先生追慕二道大而歎之母亦自擬其似耶先生今年七十歲矣往從先生使者言先生歷商嶺蛇徑盤紆過者十休而上九休而下至險艱矣先生跨馬登降疾于快翼矯健如此及登華山也躡級捫蘿乘危而不怖竟覽而始歸若斯之氣假令應時獲售策名巖廊之上驅馳萬里之途其勳烈可勝道哉故余嘗論國家取材之路宜廣舉業之外更設數科則賢者異收今士有挾倜儻非常之才不閑于筆劄應對之技卒至□□白首竄伏巖穴泯泯脉脉若胡先生類者豈少乎□甚悼之焉太守君聞以余言關當世之故人情之要請書居頃之太守之寮解子鞏子侯子三人者來者人一口 母孺人長先生二年而健與之敵余乃曰今君曹所謂備者供養具也大守治華華之民恬習不擾咸德太守廣令譽于關中葢什伯供養矣此謂顯揚其親壽之而不用詞樂之而不用觴者也三子曰雖然茲我等壽也固須觴而詞願徼一言往余謝謂曰前太守請書余言者即可云詞也
○壽東園公七十序
東園公者姓徐氏中山武寧王之六世孫也中山王當 高皇帝義起時甚有功能天下既定乃勞功臣令遂休逸之樂賜園一區在中山王賜第之東王拜而受之至今六世孫東園公更新之因自號曰東園意章 君德表先烈志弗忘云東園公又有園在第西稱曰西園有劉宋時鳳凰臺居其中即唐李太白南遊金陵故嘗賦詩者也臺今存者少半耳園主因遺墟施欄檻其上平鋪瓴甋可班坐傳觴客遊者則拾級而登登之則南都諸勝轉顧咸收客未嘗不仰歎 高皇帝開國之勞與中山王左右之勳也東園公為人謙恭能下士好客即冗散卑官來東園以必罄折迎之無敢傲慢失禮士以此多焉故南都縉紳大夫之倫好游者恒曳履于東西兩園之間今日東園宴明日又西園宴或連十數日皆有宴凡竟宴而東園公皆執禮若初未嘗見困頓容也癸丑之春余嘗從東園公遊因遂登鳳凰臺焉余感李白負絕世之才乃令流落江海之澨於邑吟嘯不得一見明主則惻然罷觴欲下焉東園公固止之左手持觴右手指視余曰日且暮矣花久欲謝矣獨奈何弗歡由是觀之東園公葢察四時之序而悟生人之道固達者流也其秋淮北之盜發也羽書達于南都南都諸大夫咸畫地城守東園公日夜步中庭憂念之乃遣使四馳悉詣詣大夫守處持酒脯為犒從人已乃誡其姪嗣中山王之後稱為魏國公者曰盜必不敢涉江而南即若涉江而南願子無忘吾祖庂烈吾家受 國恩深重矣其忠悃如此假令東園公生為嫡長男嗣其爵得操節鉞而鎮京國即古衛霍田竇之業不足道矣乃厄而不得伸直以其才施于亭館臺池之細花竹水石之幽非其質矣余私竊嘅焉東園公足跡未嘗出都市然名聞天下頃年既老方士慕其名以卻老方見者葢以百數東園公第陽浮好之實不用其術其言曰鶴頸固長鳬頸固短皆天所定也奈之何用人力勝乎佛氏之徒獻輪廻說言善惡各如其報云東園公顧復稍稍聽之為置宇誦偈以警澆俗而覺迷心非困自依禪也東園公最所自信者唯在布恩厚施振孫恤匱進不能而憫不給以為如是則庶幾哉稱積慶之源續命之縷矣他又何求焉今年甲寅東園公年七十歲矣南都諸大夫之倫故嘗從東園公游者咸以其誕日集東園公第而賀東園公東園公自敘其生于成化之代而長于弘德之間而老于嘉靖之世葢身所歷者 三朝矣彼其治俗所更物情所尚葢紛然不可考而原也東園公類能道之諸大夫聽者即罔不脉脉動懷焉是日東園公為諸大夫設宴宴中琴瑟歌管皆被以鹿鳴天保之章其諸浮豔新聲悉屏而弗舉彬彬乎東園公固近世之佳公子也
槐野先生存笥稿卷之六
●槐野先生存笥稿卷之七
左輔王維楨著 館甥渭上南師仲編
序一十首
壽汪母楊太宜人序
壽張母陳太宜人序
壽太孺人張母六十序
壽俞母袁太孺人序
壽敖母鄒太儒人序
壽太夫人孫母九十序
壽潘夫人六十序
壽沈母程安人序
壽太恭人許母八十序
壽任母張夫人序
序
壽汪母楊太宜人序
壽張母陳太宜人序
壽太孺人張母六十序
壽俞母袁太孺人序
壽敖母鄒太孺人序
壽太夫人孫母九十序
壽潘夫人六十序
壽沈母程安人序
壽太恭人許母八十序
壽任母張夫人序
○壽汪母楊太宜人序
太宜人楊者尚寶卿七峰汪子之母也汪子先為戶部郎中嘉靖癸卯 天子詔更新 宗廟選廉且才者視厥役而責之成於是汪子改工部遂以其身圖事甚勞苦功多有司上其狀擬汪子從內遷表異之乃汪子固不欲內請補外疏曰夫內外皆王臣也臣亡擇焉 上今之不可竟拜今官初汪子請外冀便歸為壽母所其情隱人莫有知者汪子負才績學為詩清亮微婉嘗作瞻雲對月諸什悠悠然有北山白華之致世之酣榮耽位遂以弁髦其親者何眇小也今年丁未太宜人六十有八汪子得使荊使竣將歸而壽焉即甚喜且行則以告其友楨因問曰古人稱壽由千至萬以迄于無疆有之乎楨對曰嘻人之壽不踰百年故百年曰期稱壽而至無疆者誣也然則魯頌曰萬有千歲眉壽無害有何也謂名永也天地間至夕遠者獨唯名物莫得而害之故身脩則名立名立則親顯今距魯且千萬載而僖公有壽母傳繹繹不休頌所指此也今夫持祿而養者祿去而孝衰戴爵而懽者爵移而榮絕是故君子抗節澡行非以市潔也脩詞殖學非以釣奇以脩身永名顯親是圖而巳今子讓爵如釋遠利如賦而既益以文今時推節士才卿必引七峰屈一指歎之曰誰哉而有子若此自置其身于高等而宜人之名因以章灼保而大之引而不息即千萬年至無疆可也於是汪子矍然曰言壽無疆者如此乎吾歸慶禮畢即具以告吾二季二季者兵部主政少泉君鄉進士方山君也兵部以嗣大理翁後進士以家食皆得侍太宜人而長兄稱春谷君者為南京大鴻臚卿在宦所三君才行咸偉語曰深山大澤龍蛇出焉宜人固賢哉
○壽張母陳太宜人序
太宜人張母有三子而顯者二人二人者習戶部主事中子旦戶部郎中少子戶部司國計掌財利出入自二子在官身處脂膏而未嘗自潤於是人號之二介又以其兄弟同貴間稱曰二張云郎中君曰余等所無汙于其署本吾母太宜人之教也自余等相次食公家太宜人既沾 恩誥又高年矣乃唯練裙蔬豆不作貴人態即固時時進綺縠置重肉太宜人輒麾之不以御巳誡曰凡官所為邪者未有不始于家人欲大而好侈無窮也若等無以老婦故令傷丈夫之節郎中君楨與同年舉此故得聞而主事君亦恒以語人於是人知張氏有令母或義其言比之敬姜曹媛齊軫云宜人本姓陳家在揚州揚俗故靡又貴家易致華盛乃獨兢兢于慎約之道以刑家勑子固當興兩君烈烈也丙午歲太宜人年七十時從長子養在家而郎中君使大同給餽餉助邊主事君以括賦使浙江皆莫得壽其母後二年而□戊申丙君各以使事成還戶部相見歔欷不能休痛定主事君曰往吾在浙而值太宜人壽其日吾楗關默坐不自知其涕之盈干襟也郎中君曰吾干其日葢忍泣顧矜飾干他時誠恐左右窺吾動以為或怵我軍撼而私憂也當是之時大同卒倚悍悖其期索餉郎中君拒之必待期乃其言誠不以私傷虧大觀有見哉有見哉兩君約謂若更得使者即取道歸壽太宜人補所闕慰所思居頃之郎中君果受 命催財江西而道由鄉里得以壽太宜人時與郎中君同年舉者初三百二十人越十四載而在京師者止二十五人是二十五人者皆知太宜人者也又知郎中君兄弟念其母太宜人不得見今使獲見且壽之也則相與謀賀而楨為論讚其事讚曰夫壽者厚也上孝厚德其次厚養今張氏兩君興而太宜人之德因以章灼恢恢綿綿傳聲靡巳其壽之矣必歸而稱觥乃始云然則攬轡叱馭之倫非哉顧歸而稱觥張君以為遂其念深矣
○壽太孺人張母六十序
太孺人張母者都諫張子之母也張子仕為今官既十年而實侍 上左右者三載法曰三載考績最者予之 恩於是張子奉 制封其母為太孺人張子懽甚是年戊申冬也而太孺人留居家不在都諫所其明年都諫乃為製翟冠錦帔緋袍束帶凡四事各一櫝裝而寺題其上曰此命服其又一櫝金錯朱文視他更異飾中貯 制詞則獨誡使者負之肩背往令歸涇陽併獻之太孺人事具將遣會其姻選部羅子至見之因以賀都諫忉怛在容不為悅羅子曰吾唯解君之悅也而未解君之怛都諫曰今茲吾母正六十而吾在官無得壽之家故以怛也一日羅子過楨而具以語楨曰嗟張子嗟張子即若而言則扇枕者是而叱馭者否矣則舞斑者是而斷裾者否矣夫孝權細大無論違依吾將舉其能子而大者有六焉受國委任出力効績令主有成功則忠悃之子也利害故怵毁譽故亂一意奮往必就天下之事而不反顧則強幹之子也言中儀的國論韙之人主聽之亦以為然則奉公之子也鄙私請畏公非寧仆無悔不倚而立則植公之子也愽辯文麗道古今事務百不失一措之甚可施行則懷奇之子也手其柄則行不則籍之而藏于山要其竟得名與行者等則好脩之子也此六子者不在親側不省朝夕立朝事職乃皆成斯之名名成而親顯矣彼之扇枕舞斑者何眇小也今張子好諫疏每入 上輒嘉維國人無弗與者秦人生不媕婀而張子益無有所謂不矯不比奉公而植身者也子而若是足壽親矣必家而稱觥以進邪且臣辭所生以奉其主君設爵號以顧其私凡事君者亦為親也而謂依者得違者欺邪頃之羅子以吾說說張子張子大悅而詣楨謝楨謂之曰今遣者抵涇陽太孺人發 制櫝而視之已乃發冠帔袍帶櫝而服之而君之長子侍太孺人于家為開堂布筵請太孺人升於時宗黨親屬持斝進履賀者充庭光光大矣假令君不立 朝不事職能令其親有是乎張子益大悅
○壽俞母袁太孺人序
夫愈子之欲其母孺人之壽也豈異于吾哉夫父母皆教人子皆愛然子之愛母獨濡濡重者何也父之道嚴母之道慈教莫如嚴慈者所以成也是故其重之也俞子家在靈州俞子既為黃門給事于仕宦得意矣乃恒戚戚弗懌吟吟嗟曰吾今獨母老獨奈何違之即其年輦其母孺人來明年戊申俞子以孺人誕之曰觴于京邸為壽而有賀者二人來憲院周子比部趙子皆俞子之友也二人者因首事合諸秦人見宦者俱之賀史楨與在賀中前時俞子嘗為楨稱說母孺人既失其先大人獨瘁力教子也恨不一日就之晚吾忽忽動心焉往吾母教吾業既操而束之恐其傷間復息之既與息之防其大逸旋復勞之乃知俞母當于余若此矣自吾追惟母勤每讀傳記見啖桃長年求丹益算之事其說誠謾不然然吾欲吾母長年益算則亦猶冀幸為求而啖之也曰庶以報吾親今俞子于吾其情豈異哉吾列在侍中與俞子並立交戟之內恒與語善之俞子博達弘衍習識當世之故其論遐在萬里近在垣堵畧舉竅會細逮米鹽洋洋纚纚罔弗中予聽也霛州古朔方之域俞子生長其間其談兵戎愈益當然言務詳慎候間不躁動冥投士亦以此多之俞子曰吾莫之敢縱也吾母之教爾也於是人咸謂俞子有母矣周子趙子當賀時與眾稱俞孺人年七十又五矣而健于壯婦焉壽乎壽乎史楨前曰夫榮靡所施于身即年迄百歲乃親自為壽天之所予子于親莫益之也能榮即親之壽迄乎百歲而名引于千年乃所謂益之克壽其親者也俞子加孺人以榮名壽益之矣我乃思之未有也徒冀啖桃求丹焉誠謾哉誠謾哉
○壽敖母鄒太孺人序
今高安葢有兩學士焉兩家事種種每多奇異余為記之云兩學士者筠泉吳君夢坡敖君也吳君敖君同舉進士又同官翰林出入 朝省翼接肩摩與昆弟不殊夫林雀共枝則喙宮姬等色則妬物情之大都也兩君生同土仕同館而情義交通翕翕焉豈不謂奇哉往吳君之母當八十也時吳君在 東朝則大息曰我安得壽吾母而歸及其誕曰舉觴焉已吳君俄遷庶子視南京翰林院事吳君取道遂得歸今年春吳君徵入為翰林學士仍視院事 天子復以敖君代吳君亦遷學士敖君拜 命喜曰吾歸矣吾歸矣吾壽吾母有日矣母之年適八十也夫兩君得歸皆會其母年八十而南北兩院互視逓遷若券授焉異哉異哉吳君為人方廉堅直不能為媕婀猥瑣之節固介石君子也若夫敖君則茫無垠堮究其所抱則滄溟為隘泰山為卑焉然兩君並有稱譽在士大夫間而士大夫又知兩君之踴躍干南也皆以其母往於是二母之名隨以章灼身處閨閤而聲徧區域矣吳母吳君自有述敖母姓鄒氏古邾子之遠裔也其國有賢母大孟氏之門而教子三遷者不知母何世徙高安又不知母何以聞孟母之風能通儒術達宦理焉夫仕宦之道與農賈異夫農春舍于郊秋荷擔而入以囷倉為務者也賈子逐利于萬里之外賈巴蜀則以錦歸賈荊陽則以金歸以篋笥為務者也儒者辭親而起家齎躬而事主囷倉倒不為羞篋笥空不為屈以脩身為務者也故農嫗喜穀賈嫗喜貨儒嫗喜脩今敖君歸也顏色華粹步趾不失度鄒孺人見之將卜其子能脩也嗒哉乎可知已初余等與敖君同館者凡三十三年及今敖君行在祖道所者僅十人焉十人中姚江孫母年九十四明全君母八十餘鄴下郭君父母俱各六十廣陵沈君母七十又幾余母六十又七或在京或在鄉其親在鄉者又惘惘感動焉
○壽太夫人孫母九十序
今年孫夫人壽九十歲矣傳曰九十曰耋言老至而衰謝及也乃夫人顧強健灼灼然有啖桃食丹之客而屹屹乎有鶴停鵠峙之狀茲其故余小子能論焉正德末逆濠搆謀思逞不軌東南之大勢葢岌岌殆矣乃忠烈公出抗膺奮氣力折其角投一身于危易宗社萬年之安此之為德固與三光爭明兩儀參大非眇小矣夫天之道猶酌也有所挹必有所注而夫人者忠烈公之配也忠烈公既伏節天其或者挹彼不足注此令有餘將報之乎夫壯士入而虹見一言善而星移天人之際應若響答矧于忠烈公乎余言非謾哉夫人有三子長曰都督君次曰尚寶君次曰宗伯君三君者皆當世顯名士也夫人自失忠烈公歲至其所誕日則輒楗關感動不肯舉觴三君固請舉夫人謂曰請舉觴云何云壽之夫人曰夫我也安用壽為方先公伏節時我固當俱唯獨以若曹故乃忍而至今每念一逮若瘍者不忘痛憊者不忘呻也乃顧欲壽我邪語曰器重難負恩重難酬吾家自先公來荷 天子恩至屢矣令若曹各能其官舉其業上之効咫尺之勞謝 人主之惠下之光孫氏之閥以無墮前人之聞我固樂焉此謂不飯而飽不飲而甘又安用觴邪宗伯君與余同年最善為余道之如此余以夫人閨閤者流乃持大義識事情嶷然有古節士達人之槩則知忠烈公者天為宗社生以定東南之危而夫人者天為孫氏立以振忠烈之後自有宇宙來所生男女何限若此二人者非漫出偶合也三君念忠烈公業往而幸夫人在年九十最高矣獨奈何重違母指闕躋堂上壽之節乃從諸孫子羅拜堂下固請不肯起夫人令曰起乃遂舉觴觴夫人外人以幣來者誡勿入於是薦紳大夫之往諸與三君游者約曰聞之孫夫人壽誡不入外人幣即不入固往於是皆往其日會六月大暑汗馬相屬至日中不絕煌煌哉京邑之華觀近世之希遘也先是而有大夫十七人過余舍言且造孫氏願介子之文往而十七人中言乃有兩端一曰我等吳人也宗伯君昔擢士吳中我等與焉夫有德于我者我固圖祝之也一曰宗伯君為祭酒時教法嚴士藉而成名者甚眾乃夫人私勸之令寬曰恤其情我等不能忘將亦祝焉余小子歎曰夫鼓哢園則花放鸛呼垤則雨來神從所欲福鍾所頌始余以孫夫人之壽也獨天祐之也乃今觀十七大夫語則頌禱之口亦與有助矣嗟乎人不天不成天不人不因吾故著此令砥行脩名之士得以考覽憑倚而孫氏之芳當世世傳焉
○壽潘夫人六十序
潘夫人者今南京兵部尚書樸谿潘公之夫人也潘公初為戶部尚書已徙南京工部尚書已改南京吏不從今固且暫耳戶部以前不可詳巳方先生在戶部尚書合之為尚書滿三年以滿告于 天子天子嘉之 詔封其配方為夫人故其家人遂稱曰夫人其外人亦稱曰夫人云是年嘉靖癸丑春也居頃之潘公復改南京兵部尚書南京兵部受節鉞之寄務在保障舊都任最重潘公自告歸道其家會改官而又值有海寇之急乃遂以單車來不以夫人從辭曰示不顧家矣頃之寇定潘公之甥曰胡生者來省潘公潘公見胡生于楨楨問胡生曰今樸谿先生來不以夫人從者何也胡生曰往先生凡之官夫人未嘗部時夫人從先生造公所夫人則下楗自持其鑰也即先生徙南京歷兩部夫人皆從以夫人在得一意治官焉於是楨乃喟然歎曰古稱夫人者以夫者扶也有相扶之義焉稱妻者以妻者齊也言與君子齊德也今自潘夫人觀之彼于斯二者奚愧焉胡生曰夫人吾徽之名家子也其端慤莊嚴葢其天性而先生又時時取易傳上九孚威之義教之夫人服其教乃愈益加篤以故其家肅肅然也楨於是竊有感于當世之儒焉夫六經之道始于脩身中于正家終于治國士而治經具斯三者乃得稱儒今世之儒者方其困而治經如賈求售不顧其業精與否及既通則輒棄去不啻敝笱葢往往然矣若樸谿先生者豈非上古之遺教近代之真儒哉且先生治易既已施之家吾又欲其用之國今海寇橫騖莫與一創者何也由士卒不奮也所以士卒不奮者由威信不申也誠自先生申之庸詎憂海寇哉胡生謝而去及秋胡生復來言曰潘夫人今年八月六十歲矣願因門下一言將歸而稱觴進之於是楨乃謂胡生曰夫易有之矣其言曰有孚威如終吉終吉者長八而不咎之道也余觀樸谿先生巖巖仡仡如南山當吾前吾不敢易彼其年吾能卜邪即夫人亦云世恒言鹿門龐公之壽昌與其配偕至于今美之彼固乃巖穴士耳猶然以為難矧如潘氏均榮並盛白髮相望垂垂至老豈不尤難乎哉樸谿先生少夫人二歲竟所至皆百歲人也從後觀焉乃知鄙言之非諛矣
○壽沈母程安人序
程安人者南京禮部主事沈子之母也程安人非沈子母沈子母曰張安人程安人繼張安人而育沈子沈子失張安人時方年五六歲也故今事程安人即若其所生母云沈子舉嘉靖庚戌進士其年虜騎南侵烽火達于京師有 詔問群臣擊胡計策能者令上之當是時文武之臣集于 闕下者數百人衛士為列案案上置筆劄令能者書而沈子前直取案上劄奮筆書言擊胡事甚憤切靡所顧忌既退或謂沈子曰此得無遺程安人憂乎沈子笑曰吾母固知吾聞固弗憂明年沈子拜南京禮部主事之官道其家常熟奉程安人與俱入南京沈子大父為重慶太守至沈子葢食祿三世矣然無厚藏沈子又舍業分給其宗黨親戚而厚與其程安人所生子以順適其意而俸祿又薄然沈子每食母必務洗腆而自食一菜脫粟之飯常熟人言曰從古以來獨稱閔損王祥之為孝者非特謂其二氏能也謂其母繼耳乃今觀沈禮部事程安人即二氏何讓焉居有頃程安人思歸沈子即遣人奉之歸明年倭寇犯海上海上郡縣悉遭毒螫卒無有出一策制之乃沈子上書言寇所由來文言寇所由縱人見其書或吐舌色動而沈子顏弗懼頃之沈子復上書奏制倭六事月餘關中人王子聞之見沈子問曰子困再上書言事乎亦大數遽矣沈子曰然有之吾所為上書者非托媒于口舌之間以博顯榮獵好爵也亦非自暴所能以愧當路諸臣也顧吾母在常熟由常熟望太倉堇堇百里餘寇既已殘太倉得志矣必且窺常熟吾所言計在免太倉于難耳太倉定則常熟可安枕吾母可勿憂於是王子喟然而歎曰烈哉沈子之所以為其親者而遂及其國因不恤牴牾而甘冐越爼之嫌茲其志非卑卑矣異日者假之節鉞令專閫外之權彼其所振舉當如其書豈與鼓頰空談者類乎鄙生關塞間人也自結髮時輒從客論說當世之務以為功名者將出門俯地拾也無難迨于今二毛生矣何嘗有咫尺効哉僕非講老莊之術習為循嘿善守而徼福也獨念母劉年七十高矣而僕又獨子古之豪桀垂功名干竹帛間者何限固未有愛身顧私倖一捷之獲者也即僕不愛其軀獨奇何不顧親以故濡忍而至干今吾今對沈子愧汗淫淫下及于踵足矣吾望沈子塵葢瞠乎千里不相及也有頃沈子之鄉大夫若光祿錢君等數十人造余館謁沈子母程安人今年五十一歲議且欲壽願先生文之王子謝曰夫余安能文乎古之文至馬遷絕矣其論賢人既尚孝謹而又重材能其記國士既右急難而又貴慎圖其言反覆洸洋莫得其端而其指卒歸之勸誡令睹者各以其似矍然懼而自失勵而益進乃所謂文也余安能文乎錢君等請益固必得之於是王子文焉然去昔人云云之指遠矣
○壽太恭人許母八十序
太恭人許母者石城許君之母也太恭人坅年壽八十高矣更益二十年即滿期稱百歲人矣然恭人顧益康和不少衰余竊必之即百歲不啻也當是之時南都縉紳大夫之屬故嘗與石城君游者乃咸相期約而造石城君家賀石城君而請太恭人出拜之石城君言曰余母平生事神謹而今乃益信之矣嘗語家人曰夫敬神則歆之而有福不敬神必怫之而有咎以為人生榮祿壽考固可禱祠而求也乃今余母之年至若此夫安得弗信於是諸賀客相與大異之以為太恭人言神道乃其指與宦道通焉太恭人固燭乎萬物之情而識其故不宜以閨閤之流品觀也當是時賀客中有關中王生而王生有母年七十留在家不肯出在外王生方圖所以壽其親者而不得而會賀石城君因問之曰今君之壽太恭人也其道奚若石城君輒問之曰子之壽子之母也其逆奚若於是王生乃言曰吾方數圖之而苦未之遂也吾欲陟崐崙訪瑤池謁所謂西王母者求其桃懼西王母不誰何吾而吾不敢去徒令方朔每得竊啖之耳吾欲躡履挈壺造麻姑之泉引滿而歸而人又言近市多醇醪而顧遠崇泊味何迂哉因復止焉吾聞海上多神人有柰方藥草令人長生不朽且欲往而值曾游海上者止余母行以為蓬萊可望不可近即且近風輒引之而去葢希事也吾念此三計者悉困奈何乃忽記日月之華沆瀣之漿服食之可以還精益氣思欲御風登舉攬羲和叩望舒期遂所請而快吾志而天關有虎豹守之陰霧杳冥而迷上征卒不得至以此數圖不可得第盻盻望西雲再拜焉甚苦石城君聞余言笑之而謂曰子所圖者率震俗難効其卒不獲固宜今余所為壽者皆因也自余謝奉常而屏居里中里中故出蓴鱸朝夕盤餐不外索而足焉太恭人所嗜獨飯粳蔬筍耳而粳得之田筍得之林太恭人誕日每舉觴則子婦進履諸孫羅跪凡在內屬以及其日來賀者葢屐相接簪相摩也太恭人嘗行游家園臨亭臺視花竹則余必從而奉襟裾余所為壽者皆因也以故恒取恒具無乖志之圖無觖望之事於是王生乃遂操其事賀之曰夫世人皆以先生負廟堂之器而伏在里巷以為於邑不知先生快之若此也即令先生更得志脫衡門之厄乘堅策肥翱翔四方奉太恭人與俱太恭人有此樂乎先生即欲以其吳產遂所甘能之乎古人有言有天適有人適夫仕宦者適人之適者也至如先生可謂得天適矣吾誠慕而歎焉吾謀且西歸吾邦直華山下華山谷中多黃精其巔有池產巨藕吾將采之而食吾親以求永年葢亦謂所因所能而易獲者耳吾前所圖云云者果誕而未可遂也
○壽任母張夫人序
任氏之先葢嘗有起進士而官至僉事者其後子孫紹其業奕奕繩繩而罔有絕時至于四世而太平太守興焉太平太守號曰棠山君棠山君為人方廉而持重不能効世俗靡靡之態其初仕為翰林已改為給事中余以其故皆嘗與之游敬禮之私以為 朝有正直則人無比德而棠山君竟出為太平太守斯其故余莫之究詰矣余居江南既一年而太平太守以單車入其郡居無幾何而太守思其母張夫人甚乃使使往迎焉太平太守蜀人也初為給事中時嘗以使出乃因奉張夫人歸其鄉已而還報 命而張夫人戀土遂留未與俱太守之言曰吾母不來吾安能一日守太平也及張夫人至會余移官于北且欲行不能賀太守聞之乃馳書問余曰先生行矣誰為文壽吾母者今母之來也下三峽歷險艱飛流漂沫舟從象馬上過言之葢骨驚汗出焉又其時冬暮矣雨雪在塗霜露又從而加焉自吾為游子恒憚之乃以勞白髮親安忍乎斯義誠區區願因先生明之余發書觀其詞旨深厚矣余嗟歎焉當是時余母劉夫人在關中別離久亟思一見不能留斯須執筆劄而報太守遂去去之半歲太守以使督余曰今先生業已侍北堂快私心矣往吾所請為壽吾母者先生識之乎夫人有所慕而不得則稱曰觖望故仕者思欲內入則夢登天懼不得意則夢落羽凡以志所注耳走也唯獨望先生言恒在夢寐間矣使還固須有齎持母將徒手歸令吾望觖也於是余乃執筆劄為文報太守曰以余得侍余母劉夫人于家之歡甚乃知君得侍張夫人于官邸之歡愈益甚也夫事親者何有常哉亦各視其意所適耳張夫人既安干從宦則塗山之跡可以入頌大江之水可以効祝又何必引峨眉以祈年之高慕巴流以比算之長也張夫人嘉州大家子也雖婦人而有大人君子之識太守始拜給事中而憤世事嫉邪人思欲投軀論之者數矣張夫人輒止之謂曰夫馳馬者視道晉言者相時馳而失道獨有一跌之憂言不中會則大事去矣願兒慎之母開口重老嫗戚也已又曰夫固有親亦固有君若以老嫗故因而隳壯士之節未可也於是給事中卒論之由此觀之古所謂令母者非也語曰直木無曲榦而鴟巢無鳳雛信然乎信然乎太守今之年未四十張夫人年七十有一即若張夫人之年積而滿百則太守從今日往且有三十餘年驅馳之久其功名所被當徧宇內而勒太常張夫人其身睹之矣張夫人自其太守少時嘗勉之續其祖僉事公卒之奚啻續其祖也
槐野先生存笥稿卷之七
●槐野先生存笥稿卷之八
左輔王維楨著 館甥渭上南師仲編
記三首
核邊記
西嶽廟新置齋所記
潼關衛脩學記
記
核邊記
西嶽廟新置齋所記
潼關衛脩學記
○核邊記
今 天子念三邊之氓數罹虜害歲誡邊將慎防無令虜入即入奮死戰一創害止意至勤懇矣然終不止此非直敵勢盛也敝在將怯而罰不逮功罪溷而法未之彰也嘉靖乙巳七月二十三日虜兵二萬餘騎結營邊外三營兒河甚近謀復入寇覘者以報榆林總兵吳瑛瑛即以報總督兵部侍郎張公珩明日瑛與副總兵李琦併將兵出榆林榆林廵撫都御史張公子立主糧餉即檄所至給軍食時總督以防秋住花馬池聞即發所部將在花馬池者四將軍軍往擊之瑛故狡智多算度虜入必自寧塞營寧塞則遊擊將軍張鵬分地伏寇彼自當我即往必與虜先鋒遇接戰乃與琦故回遠出乃並波羅堡又並威武堡又並清平堡逶迤邅延不與賊兵值乃二十六日虜果由寧塞營穿墻擁入張鵬不能禦匿避之初虜入寧塞也以為旁有伏軍顧慮不敢前及至新城池四望不見一人遂揚揚南馳無復忌畏而李琦自清平堡與吳瑛分行至靖邊營忽值虜虜圍琦急琦度不免殊死戰延綏遊擊將軍龍登固原遊擊將軍葛宇咸以總督遣適至而分守延綏西路參將楊銳亦領兵來與兩軍會咸奔捄琦虜見兵集多度不勝解去琦得免琦面中賊矢一所殺虜亦數人瑛鵬軍不知所往陝西總兵王縉寧夏總兵李義與登宇軍同遣以為賊犯所自有當乃故逗遛後登宇期登宇以二人同遣不至李琦方免于難又甚恐乃與楊銳等各頓兵不擊賊行但依險自保而巳於是賊益狂馳趨利直抵園林驛岔洛川諸處縱兵肆掠亂如沸湯葢踰保安犯安塞未至延安僅百里耳民居此所者以為山谿嶮巇虜故不能到不為備而諸將又不為遮狹截突以故虜得極意恣暴盤留十餘日而去至八月七日復自所入寧塞營穿墻故道出亦不見我軍一人虜出邊有司籍虜掠男女四千四百五十有四馬贏牛羊十四萬五千二十有四殺傷男女一百七十有四其蹂躪田稼燔燬室廬刧取衣物皆稱盡不可數計葢自庚子固原之難此其尤慘者也諸將懼以為為將令內地殘傷若此罪不赦乃交相約莫如襲庚子故智部各偽為虜首各為書偽稱戰得虜首若干級罪如此得繹遠者騎傳近者面結謀定咸 奏報總督隔遠不為察而撫臣雷同不肯發奸當是之時廵按御史曹公行部次慶陽慶陽距今寇所三百里而近聞之大憤絕惡諸將於是上書劾諸將曰臣今觀將不擊賊而善脫罪 陛下即欲令安邊胡得哉夫寇至不擊彼且謂將偶值怯他固有強時至聞吾軍以誣功脫罪將輕狎眇小以為若竟不我戰歲侵月掠無月休已邊圉之弗靖坐此耳今八將軍軍合二萬餘人視虜眾亦相當竟令虜得意去此亦可曰眾寡非敵耶寔則愛命懷螫耳有將如此不如無有請法之其詞微連撨臣獨不逮總督有以也書至 天子使給事中鮑公往視之驗如御史言不鮑公還報 天子怒詔捕下吏治七將軍咸論如法總督撫臣亦皆不宥惟李琦以與賊戰少有功獲賞焉事已曹御史名大顯於是人稱嘈御史以為彼將帥者皆有倚苟有罪輒解曹御史責諸將諸將不得解此其忠義心誠格于上下無疑阻也史維楨屬告在鄉聞其事甚悉謂可忝往示將為記始末如此而關中人又言曹公明法立斷不狥習容容 宗室惟熇者鷙害人也殺人父子燔其屍無驗監司屢以 上命即訊不服歷十三歲而曹公至一訊輒服 奏置于法他若明任世英之誣雪梁彥章之冤伸曹登之枉折閻宗萬等五人之疑具在頌口死者獲生滯者獲決此非持剸犀之劍昭膽之鏡者弗可能也予觀曹先生狀貌逡逡不振矜先物乃行事顧若此敢任人誠不在外厲哉
○西嶽廟新置齋所記
西嶽廟置齋所者潼關兵備副使何公訖廟功而禮起者也嶽故有廟圯嘉靖己亥廵撫陝西釣陽任公聞其事于 天子天子曰新之乃何公則受檄而任事葢畀諸良者公慎之申畫示勸篤謀務成於是閟宮穹閣峩闕修廊窅窅■〈火霍〉■〈火霍〉奕奕堂堂視嶽比雄而埒麗矣何公曰費縮初美飾加往模幸無負已又俯俯思思顧而歎曰嘻闕哉而不齋所耶令祀者奚止夫祀以昭禮齋以萃誠無所無齋無齋無誠無誠無禮無禮無祀竟使可闕耶命作之於是華陰知縣唐寅主簿周雨咸應命至問費公曰于廟羡問役曰于廟隙問址曰于舊凡以屬知縣簿乃知縣簿慎之又申畫示勸篤謀務成咸公式所遂底績何公曰備哉夫嵬如者神廟者妥焉翼如者所祀者止焉雨雖霑衣而禮不廢備哉故曰置齋所者訖廟功而禮起者也時西州有王氏子者望嶽百里而近嘗與客談廟事輒稱公有三懿焉客曰三之何王子曰夫五嶽宗岱華也次之五鼎隆禋三公比祭則虞周巳然而屋而祀以增以飾沿代相承未之有改也今廟新且所不稽古乎?煨??泣土堂闕載營樊毅攝祠外亭是拓今所望堂而竦重門之外?樊與何殊代同謀矣不同制乎歆神介祉祭人達願也乃孔子曰我祭則受福究本則慎齋云是故粢牲非芬沈壁非潔神之貺之視精明之德焉齋之謂矣不明神乎故一作而三懿具者是潼關之能也日公過徵記具言之何謝而不居巳囅然曰夫所齋恘然有興道焉王子曰興何以曰以山夫山矗矗直如雪嚴潔如昻三峯英如出雲雨殖百物有請輒荅澤如惠如閔如德人考似通士覽玄至則有觸焉者矣觸則悟悟則興興則沾戀棲遲而弗忍去則所其有助哉王子曰公言之吾浡浡矣况至者乎何公返遂醵所言刻之石為記公名鰲浙之山陰人正德丁丑進士今擢江西右參政沈毅而幹勞伐昭宣不但于新廟置所云
○潼關衛脩學記
潼關衛學初正統四年建夫衛肄武而置學焉葢歛才敷教俾之親上嚴長之義明已乃講干戈戰陣之事則化濡而兵強故學名論文而實武之裨也學故在衛東成化十年以避水患徙今所在昔徙之時主者苟就聖廟制儉止三丈屋卑而陋他宜有咸缺自予遊京師凡四度潼關見學輒歎焉當是時指揮姚勝祖掌衛事以為姚力且百舉顧獨後此問故則主在兵司嘉靖二十一年四明周君至於是發謀脩學遷學左右十餘家約官地償之過當弗計制乃拓改殿兩廡崇廣皆倍昔始有櫺星門有啟聖祠有鄉賢祠有名宦祠有神廚庫有教官衙有號房又于其外橫衢竪二坊東扁曰才全文武西曰道備聖賢分區布位增無創有周君之用心如此功且卒周君以憂去會姚指揮亦謝事諸遺木石狼棄而莫為理二十三年休寧汪君繼睹之嚄唶焉則詢功未卒者於是為露臺為葺明倫堂為泮池學遂完美無缺當是時微汪君來念遺續斷周君勞幾廢二十四年予以告復如關望學烣烣■〈火霍〉■〈火霍〉驚目快心焉巳見渠水遶城中民就其門汲輿人曰是即引潼水自南門入折流而注之泮池又北折而達于黃河則汪君為也於是又賢汪君歎焉是役也費金三百九十兩有奇取諸脩水關之餘者周君嘗請撫按趙公劉公殷公浦公咸可之乃興事二君者之備關也選兵籌食慎費削浮乃此獨務侈者重道而育才苟不可更襲也予抵家汪君按部華州遂問記且勑以訓衛之學者夫訓坊言備矣予能有加哉無巳則申其義夫聖人之道親親長長而巳兵凶戰危又視其親長輕焉武由之不振故其為教也使人誦詩書焉以明此也習干戈焉以衛此也不聞之夾谷之會乎躍階揮兵立折強主出身以保君竟合兩國之好以還此嚮之所謂習爼豆人也故治亂殊遭文武異用兩設互發定難而飾治莫踰乎聖人故曰聖人萬世之師也諸士子觀于坊瞻于廟講于學寧無感發而振勵之乎周君名相癸未進士汪君名尚寧己丑進士並副使周君役指揮姚勝祖經歷王仁汪君役指揮孫塤千戶王輔學既成法皆得書
槐野先生存笥稿卷之八
●槐野先生存笥稿卷之九
左輔王維楨著 館甥渭上南師仲編
碑五首
重修三聖廟碑
益壯先生墓碑
明尚寶司司丞致仕洛原白公墓碑
明贈徵仕郎南京戶科給事中懷雲萬公墓碑
明封戶部主事喬君墓碑
碑
重修三聖廟碑
益壯先生墓碑
明尚寶司司丞致仕洛原白公墓碑
明贈徵仕郎南京戶科給事中懷雲萬公墓碑
明封戶部主事喬君墓碑
○重修三聖廟碑
三聖廟者、祀堯舜禹三聖人也、獨平陽置廟者、傳記言平陽堯故都、而舜都蒲坂、禹都夏邑、皆隷平陽境內而近、既嘗南面、茲方、饗之或歆、格之或萃、以故平陽置廟云、廟自唐顯慶三年始建、然專祀堯、宋元因之、 本朝來山西布政使石璞修廟增室、合祀舜禹、合祀非禮也、正德中廵按御史周倫又修之、始置舜禹二廟于堯廟後、然皆因他氏二祠改為之、於是三廟錯置、義終未恊、廟在平陽城南五里、相傳為堯故宮、壤僻路岐、訪古慕聖之士、非特駕命往莫能一至其地、又歲易人非前功罔續、乃復即圯、安望更大哉、嘉靖二十四年正月戊寅廵按御史陳君豪以行部至平陽、觀風紀事、欽厥往躅、載謁宇下、睹榛蕪之侵蝕、顧與其偕分廵河東道僉事李蓁、駭且歎曰、夫廟所以報聖人者、而今乃若此也、彼云茅茨卑宮、聖人所自為者、而非後人之所以為報也、夫慎小費而之大猷、卑見之士則然爾、乃儉于聖人之廟、益不大戾哉、吾新之、遂移檄僉事、經紀其事、又下知府李乘雲條畫之、又下同知許檖督責之、又下推官趙世奎讓翼之、而更制定凡、則御史主之、工始于三月庚辰、成于九月丙戌、群策畢諧、百物咸集、大撤陳構具起新觀於是陳君以狀抵京師問碑于予欲識斯典予惟自唐虞與夏以逮于今不知幾何世矣然願治之君未有舍堯舜禹之道而成治功効忠之臣未有非堯舜禹之道而稱敬臣者是聖人之道其教甚廣其澤甚長也 明興百七十年 列聖相承世用靖康 今上嗣服益號極治是雖神武聖文知人善任之所為而其道一三聖相傳之道也固宜陳君瞻廟感思奮然興作如此而陳君又稱今廟費出官藏民不知勞乃又若三聖仁民之心矣予寔欽之乃不欲沒其功遂為識曰夫三聖廟制堯廟居中右舜廟左禹廟堯廟中為於勳殿七楹後為垂拱殿又後為寢殿各五楹而放勳殿旁有碑亭四寢殿傍各有翼室又有東西序各一自寢達干殿延為旋廊而殿之下有井亭土人云井為堯宮故有因亭之井亭南為萬世聖學心法殿中植三石鐫三聖語又南為峻德門為繼天立極源流坊為恊和門為唐帝坊皆以次南而由恊和門達殿亦為旋廊各有數東西各有堂室而東曰粢盛所西曰齋居所於乎備矣舜廟中為重華殿殿旁有翼室南為祀神殿又南為玄德門又南為虞帝坊而重華殿後有寢室如堯廟亦有東西序唯諸處楹數各减堯廟之二以尊堯也禹廟視舜皆同直殿曰文命門曰祗德坊曰夏帝總之皆沿統而秩位稽實以施名於禮恊矣三廟門坊並峙而坊外東西又翼以兩坊南為一大門署曰三聖廟循門而東又創三聖考廟葢推三聖之意而為之何其詳也陳君又懲往懼廢謀于廵撫都御史曾公銑歲編廟夫門千四名守焉俾勿壞今廟內地橫從凡百七十八畆故嘗侵于民陳復之以供祀事輪奐既飾爼豆時張三聖之神如存將洋洋乎陟降左右矣乃為迎神降神送神詞三章俾舞人歌之詞曰
朱宮闢兮玉琴張桂為醑兮椒為漿又吹竿兮擊鼓霛不來兮使我心苦我心苦兮望雲若有旗兮繽紛既降兮條山忽逝兮河汾霛何為兮夷猶今 昌朝兮道謀道既同兮何疑蹇將戾兮在茲 右迎神 載雲旗兮驂六龍一車前兮二車從風驅兮來下蓂堦兮芝謝白玉堂兮辛夷楣霛含笑兮咸顧之即我兮瑤席揖讓兮有儀思若逝兮愁予顧羲和兮頃綏 右降神 天門開兮杳冥冥神之上兮勞予情風■〈風立〉■〈風立〉兮安追仰日月兮空明君黃收兮玉珮翱遊八極兮龍為隊朝會稽兮夕蒼梧邀放勳兮相歡娛歡娛兮焉極獨遺予兮大息 右送神
○益壯先生墓碑
益壯先生者朝邑縣人也字伯信名朝璽姓王氏以嘉靖十六年丁酉八月廿九日卒年六十五其年仲冬九日葬與其配孟合於是有渭北先生誌葬四年而為二十年辛丑其子三策始竪碑隧道刻表表曰先生葢兄弟六人云自貴顯余聞者曰朝雍氏山西按察僉事曰朝瑬氏進士知縣曰朝弼氏今知井陘並郎中君子而先生長郎中君名氶?邑起進士拜戶部有聲配安人上官氏生六子而顯者至如此雍有子三省又繼進士歷知府三省又有子傳舉鄉試於是王氏以科第豪關中關中推鉅族無能先王氏乃先生顧獨為大學生不顯不表曷知者按先生氣磊才豪涉博識遠然困于草野無功業可述而固有大志初為縣學諸生謂諸生曰若等即視我芥拾一第眾諸其狂巳諳先生才於是諸生盡歎服出先生下即先生亦自謂諸生莫巳若也弘治中有邃菴楊公者校士關中稱先生奇之名起乃累試科不第先生則大言曰此一鄉士不足為為天下士於是囊業走馬趨例貢入大學為大學生結才盡海內而諸海內才亦靡不以天下士與之名大起而先生則見他仕京師者或直竄或媚升壬夫得塗善人辟易乃竊自念曰嗟是可尚求進哉即返歸時在正德中歸遂即其居南洛苑泊村子卜幽構室陳几設關日偃臥其中几攤天文音樂字韻醫算占驗等書時復游目消暇興發則獨走洛濱弄潺湲歌滄浪曲徜徉雲沙煙水間倦歸復臥視世之聲利泊如也鄉人嘲曰懶因遂號南野慵夫居十餘年而會今 上改元盡反正德中事黜僻晉良士咸思奮而王氏諸科第業纍纍興顧又動忽憤曰吾即老然終不可負明時隳世美語云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遂下帷縣燈盡取故舉子業肆其力刻厲倍少為文轉突騁奔於玅俊過人於是又更號益壯而人亦咸壯之呼曰益壯先生云及四年大比先生笑曰此非吾時邪趨漁石唐公選名又起比試忽疾作不竟十年又趨京闈試又疾歸竟不第或曰益壯數奇又曰物理乘除甲豐則乙嗇彼諸王則盛其然乎其然乎先生既阨塞弗售乃始著書見志本蔡氏律呂新書作私解測天驗人足裨治理奏之 朝行世他詩文十數種藏于家不傳聞其旨率悼命憤時有靈均長沙之遺悲夫始三策及華州謁余問表偕季父井陘君來井陘君稱說先生孝母安人之亡也廬于墓側朝夕拜之泣有鶴至徘徊如伴侶弗去郎君君忼慨好言事謫置雲南乃徒步送之還無恚怨色郎中君白人稱孝子有司屢欲奏狀表坊又徵鄉飲賓止不應史所謂砥立名行者非邪先生善美甚眾業具誌不表表第其大者按誌王氏其先大梁人有諱善者避元末兵亂如朝邑占籍由是子孫遂世為朝邑人曰聚者洪武間舉人材為局大使大使生斌斌典史典史生郎中君而有先生先生生成化癸巳三月七日娶 孟又娶于高孟卒有二子長即三策次三獻一女三策為士先生病革三策自刲股和藥求愈茲非其孝之報哉王子曰孔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余誦其言葢重傷時俗之偷云自風之衰也赫霍當塗之士往往稱述而懷奇砥行之夫每令闇沕無聞莫動嗣來余甚憫焉乃今既表先生而又繫之銘俾世世有述其辭曰
瞻彼洛水有龍載興孕之凡幾比比霄登一龍何偉光光有眶雷雨不逢田中獨嘯爾鱗其困爾靈則神雲乎使御澤我八根邈以碧落曠彼廣野竟仆莾墟觀者涕下化為華蟲得補袞衣化為龜蛇得上羽旂死目不瞑我願則違田艸薈薈龍也永慨
○明尚寶司司丞致仕洛原白公墓碑
洛原白公者常州武進人也名悅字貞夫其先洛陽人後徙武進居採菱巷白公不忘始故號洛原白公大父昻刑部尚書父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其治官民皆有大功德于世語在其傳白公都御史之長子生而負俊才好文詞十二三時都御史與客問報扎咸出其手客得扎稱善以為都御史能而不知子洛原子為也都御史卒白公以其蔭補大學生補二年而為嘉靖壬午白公舉順天鄉試推蔭與弟又十年舉壬辰進士除戶部主事當是時白公父行皆大官皆器白公重之而白公又好士如飢渴故所與游非其先世交則海內知名之士也白公故嘗聞關中鄠杜有王太史武功康太史兩公者皆家居慕之乃求使入關謁兩公兩公見白公與語皆大驚喜各留其家數十日乃發別而之平凉使所道望北地北地故空同李氏家而李氏客于梁死之白公念當世之文所能復古昔者由李康諸人倡始顧獨不得見空同乃停軺褰帷徘徊瞻顧有愴然之思焉其好士如此既歸遷主客司員外巳又遷郎中復使江西乃遂登龍乕山奇之聞其東即武夷不遠乃即又於舟登武夷諸峯白公詞調既逸而又善晉人書兩使還出紀遊詩數十篇一時見者未嘗不種種稱絕也白公為人恢廓而好義與人游其人當于巳心即解劍捐珮以贈不為惜即心內所弗合亦陽浮慕之不終拒也白公以此聲名益顯然亦以此招忌賈旤居頃之改儀制司郎中會 天子冊立 東宮為置官屬 詔有司選補白公補左春坊左司直其年 大駕幸承天歸而按劾從官未至者言官中白公於是白公謫永平府通判久之轉南京後軍都督府經歷巳轉南京吏部驗封司郎中無何復謫河間府通判復轉戶部主事又一歲改尚寶司司丞白公自登第至為尚寶侵尋二十年官不過六品而尚寶又閒曹不得有建立恒鬱鬱不樂明年庚戌遂病其秋北虜犯京師百司震眩白公臥閣內日引賓客入與計擊胡白公狀貌甚臞至談天下事則蹈厲憤發有萬人獨往之氣自十年來棄去文詞不理時時習騎射訪燕趙少年俠客與之游人多怪之及至庚戌乃始知其非謾也白公方其父都御史卒時白公甫弱冠也謀危白氏者葢縱橫至白公挺身抗之卒無害則沈毅有謀自少巳然非獨今也又明年辛亥病篤有 詔遷司丞為江西按察司僉事未拜俄又遭論乃遂以司丞致仕云白公有五男子長子啟常禮部主事既且卒起而振襟端坐謂禮部君曰吾白秦大夫乙丙之裔也歷千百世而顯者不絕自吾上二世並著勳名于竹帛之間而吾卒湮沒至此度平生亹亹無靦于前人豈固命哉小子念之其慎所為補吾闕也語曰書掣肘驥絆足則我乃似之矣言巳悽然遂卒是時公配楊宜人在前諸子感□□□下問家事竟不一語及白公弟代廕怡者為雲南廣西府太守是年亦致仕且歸禮部君將扶櫬還葬武進持其名親錫山吳太史狀謁楨請表泣曰今葬須仲父廣西翁至吾翁兄弟殊相愛也既葬則計立石墓左以告來世願子文之且道其翁遺令若此初白公游關中時余方家食未之能交也迨余官翰林始與往來甚數則白公者固偈然有古豪士之遺風焉不直工文詞也乃坎壈終其身吾不知造化何以生又何以抑邪白公墓在芳茂山初都御史葬烏龍罔也地卑有水害白公患之後母何淑人卒乃徙都御史合淑人葬芳茂山而白公即自穿壙其側甃磚為室仰臥其中曰斯吾返貞處也嗟乎達哉余既為論述復系之銘曰
譬彼梓才蠹齧霜摧斧斤再尋茂維艱哉有璧而碎有珠而隕孰不憐寶于士則忍嗟嗟白公道巳焉乎黃壤不妬能綏爾驅英英白公含抑訖死結為雲虹蕩為風駛靈車上征爰叩帝閽籲情道故帝也愴魂還歸九原冥冥寞寞山鬼竊笑伏于林薄公不為顧玄宮是棲胡死胡生我念則齊齊之實鮮前莊後白人其何徵著之繫石
白公生弘治戊午十二月二十五日卒嘉靖辛亥四月二十日年五十四初配鄒氏贈宜人繼配楊氏封宜人有五男子長啟常禮部主客司主事次啟京常州府學生次啟詹次啟吳次啟河有五女男皆娶名家女女皆配名子孫男子二人孫女一人
○明贈徵仕郎南京戶科給事中懷雲萬公墓碑
懷雲萬公者雲南臨安衛人也名祚字天錫父曰昻號雲軒居士居士卒時懷雲公甫三歲比長則問其母王曰吾不審我父何狀母王謂之曰咨爾父其意氣超脫自絕于塵壒之外似雲其丰神盈盈皛皛也亦似雲故號雲軒懷雲公泣自是見雲來輒悲愴不自持乃遂以懷雲為號云懷雲公其始祖曰中中本江西南昌人也洪武初中為南京天策衛指揮僉事已從西平矦沐英征雲南有功於是西平矦留鎮雲南中陞都指揮同知亦留守臨安遂有 詔令中子孫世襲臨安衛指揮也中生賓賓生二子長曰城城亦以軍功陞都指揮僉事次曰珊珊生俊俊生雲軒居士萬氏以武蔭非其序不得官故懷雲公自曾大父珊至其身皆稱處士不表見而懷雲公瑰奇恒竊自歎曰夫爵祿者人主之所予也弗予弗得功名者運會之所遭也弗遭弗立至若砥修行義楷式國人則由之吾何俗之靡靡也於是務自振飭恥隨世浮沈居常落落見人有不善輒遠之如膩其不善者望見懷雲公亦輒避匿不與接也年三十八歲而卒在正德巳卯年葬于回隆原祖塋之左焉卒時有四子其一夭其三文奎文彩文光皆尚幼其配賈雖婦人然丈夫志也懷雲公且卒顧賈抱諸兒前謂曰度吾平生百舉一無逆于天今其數止于斯乎語曰善種者必發善賈者必售有諸兒在天其或者昌吾之後與雖然絲棼則織不就教散則業不工子其視諸兒各因其近似督成之賈涕泣唯唯卒之後如其言教諸兒持門戶甚謹距懷雲公卒十九年而文彩登進士第文奎號克家男文光為諸生又四年而為嘉靖辛丑而賈卒年六十歲當是時進士君以富順知縣徒跣歸偕其兄文奎弟文光即懷雲公墓之右以母賈葬焉於是臨安人稱萬氏為德門以其善積又善教也其後十年而進士君以南京戶科給事中滿三年赴 闕下考考既乃遂上書曰臣聞先王之教其祭先河謂水所從出也其室先廟謂宗所由興也臣四世來皆伏在草間不見及臣之身幸值 明主簡拔群材置之諫司臣得濫竽其中名號冠簪列在大夫之後可謂榮矣而臣父若母生臣教臣學臣故得至此今雖長寐泉下然其始願深期固未嘗不欲其從子貴也乃猶號為匹夫匹婦而令臣獨顯名臣切痛肺腑焉臣按故事諸臣及考者其父母皆得以其子貴貴之願 陛下恤臣私書奏 制曰給事中文彩父祚其贈以子官階徵仕郎母賈贈孺人明日給事君入 闕下謝辭而還南京又三年陞四川布政司參議將發適關中人王生以遷守南京翰林而至參議君手 兩制詞過王生再拜言碑事於是王生賭之歎曰夫從古以來其節孝好脩之士豈少哉其後世微末為章闡率同雲煙沒草木腐矣懷雲公誠君子然聲不出州閭間至今姓名徹九關輝光燭海內者則參議君為之後也參議君在諫司卓犖有氣槩其行履益復皭然于凡世俗所慕向一無所動于中故能暴跡揚親如此余既述之碑且繫之銘曰
奕奕萬氏興自戎功而籍臨安歷世滋昌厥有顯者顯不以官孝義直方粹侔之玉芳擬之蘭邑子頌德閨人匹休厥聲載完爰生三鶵一鶵鳳毛聿振羽翰上叩 天閽奏尺二牘言陳肺肝 帝曰吁哉詔慰其私錦軸龍盤鳳拜稽首伐石具詞將摹以鐫苟非哲匠疇克論著令識其端嗟余蕪陋承鳳來委即言曷觀獨循 褒制演而肆之永圖弗利鳳獲以歸且欣且哀涕下汎瀾
○明封戶部主事喬君墓碑
喬封君者耀州人諱仲節字宗禮四川按察使喬景叔之父也按察君為戶部主事時得以巳貴貴其父於是喬公遂封為戶部主事而人即稱喬公曰喬封君云喬封君自其少年時即善治生然獨用力田積穀起久之穀以數萬稱而景叔又益貴大盛矣喬封君顧益務德義捐財利振貧乏自關以西莫不慕喬封君之風者而封君之名遂震赫關中矣關中俗富人出債歲取息如其本而喬封君獨减息之半歲出穀數千約秋成償如數或貧不能償則又約來秋來秋又不能償也則舍之有以田牛質者終辭弗取而每至出債時償者來不償者亦來竟人人如其願以去葢近自郡中傍及他縣貧人得賴以存活者皆喬封君之力也喬封君之父曰高年公高年公之父曰三老公三老公葢兄弟五人其第二曰政景泰時以助賑得 賜勑表為義民人號為義門喬家云其第三曰三老公三老公強奮有威人憚之然能傾財濟貧人貧人有鬻產者故自昻其直公即多與直人以是多之而其遠祖又有諱吉察者葢勝國時人以積穀雄于郡中乃後後救荒顧自困鄉里人至今傳之由是觀之則喬氏者葢富而世修其德逮至封君而愈益振振也嘉靖戊申而歲大飢也死者枕藉于路官廩空富人皆匿財莫肯出賑喬封君助之穀六百石又給驛中人馬食使者過弗困或問使者曰若所過誰令若弗留者使者言耀州而因語其故於是當路諸公咸義之以為喬封君長者耀州太守徐汶為立石頌德焉喬封君之父稱高年公者兄弟葢三人長曰志元次曰志玉即高年公次曰志申高年公以義勇往征洮州也封君甫八歲耳當是時志元既死而志申又出分喬氏家稍稍替矣乃封君獨依母馬夫人治生辛苦之狀葢以數萬故封君年既老而每言少時治生事輒簌簌淚下弗可收云志申既出分其後益貧志元死而遺有孤孫曰鼎柱者又死無後封君乃藉志元之貲產盡以與志申曰吾弗用矣居無何志申費又盡遂死封君又為治葬事而收其二子婚之巳又給之田廬焉耀州人言曰胡不觀喬封君不利伯產而收恤其叔之二孤今其子奕奕至大官矣有天道哉有天道哉庚戌之歲忽而夜失火大亡其財唯獨三老公所遺故屋及馬夫人所遺故粟無動人有吊者應曰先世所遺者悉無燬吾足矣吾足矣外其餘吾得之吾失之耳其雅量若此喬封君所以治富者雖用仁厚興然其智計誠有大過人者郡中人多依焉姚蘓賀李此數人者皆毆殺人百計啗讐家弗可也分必死矣用封君間以一言罷之香坡人掘地得錢千人聚而爭且欲相殺封君聞往諭止之乃量錢得二鍾以二分歸地主而以餘均之眾眾乃罷散去凡此皆官府不能禁刑罰不能止者而封君能之矣喬封君既老睹世之吏習日靡而貪戾不止也故按察君所至則輒遺之書喻意焉其畧曰語曰大樹多蔭大官多庇言能自畫便宜造福澤也乃今之為大官者顧若此即百姓何賴爾小子官浸浸然顯矣其謹思慮拊百姓以稱 明天子愛恤元元之意吾即老幸猶健飯汝無吾憂唯吾所屬小子者無吾忘吾所願者在此也嗟乎以彼其志假令封君得如漢之卜式乘時飈起大用于世而究其施則康世輯民之業即冊書所稱者何多讓焉喬封君方面大耳姿容修美人謂之福相平生少疾病卒之前一夕歎年飢問米價貴賤為鄉里人憂乃明日忽而卒年八十有九郡中及傍近縣人聞封君卒奔而哭者數千人咸相顧歎曰善人死矣誰為恤吾鄉者乎封君生二子長曰世寧字景叔即按察君次曰世定號喬仲子按察君生二子因羽因阜俱為郡學生喬仲子生二子因植因習俱習諸生業喬封君本以農業世其家而後世儒興何以也按察君之言曰始世寧為諸生時先大夫督之學則門嘗外扃夜視讀至漏下二鼓乃巳也乃知喬氏之儒業葢自封君啟矣封君卒在癸丑年之二月是時按察君為河南參政方承四川檄未行而封君之訃至遂徒跣歸明年甲寅按察君葬封君于其家小丘村□從故葬三老公與高年公之次家相距二百步而近與其配李安人同壙焉將葬之三月按察君以書抵友人王維楨曰先大夫葬有日業巳乞長老先生為之志碑則以屬子余念碑以表隧首傳來世至重也楨安能任之巳復曰余故典太史氏之職矣主在論撰顯德而發摘幽懿今鄉里有長者若此乃顧遜而不前闕而弗錄則余之辠也夫乃遂按狀而論其事焉既巳碑復繫之銘銘曰
誰之不富而機是營誰之不貴而氣是盈慊慊喬公不比于群以愿以恪古萬石君人亦有言善則多報既壽既康有倬其造厥造伊誰長君赫赫詞卿蒸蒸尊之曰伯霞爛而宣璧粹而完於以比君君且甚焉聲名電擊起滅翛忽以告後人焉圖弗沒隧首有石牲來繫之勒詞于腹永永在斯
槐野先生存笥稿卷之九
●槐野先生存笥稿卷之十
左輔王維楨著 館甥渭上南師仲編
志銘九首
明處士王公暨配碩人石氏合葬墓志銘
明安陽縣丞致仕半山郭公墓志銘
明封文林郎翰林院編脩裕菴歐陽公墓志銘
明浦城簿東丘余公墓志銘
明四川道監察御史雙洲嚴君墓志銘
明封戶部廣西司主事懷朴康公墓志銘
明王孺人趙氏墓志銘
王氏第二妹正儀壙銘
長女王淑姬壙銘
志銘
明處士王公暨配碩人石氏合葬墓志銘
明安陽縣丞致仕半山郭公墓志銘
明封文林郎翰林院編脩裕菴歐陽公墓志銘
明浦城簿東丘余公墓志銘
明四川道監察御史雙洲嚴君墓志銘
明封戶部廣西司主事懷朴康公墓志銘
明王孺人趙氏墓志銘
王氏第二妹正儀壙銘
長女王淑姬壙銘
○明處士王公暨配碩人石氏合葬墓志銘
王處士者華州故縣里人也諱時任字澤民其先世居州北石孟村以石孟徙故縣自諱能者始故縣即唐鄭縣州西南望形隱起為陵林煙藹鬱占謂宅者蕃子孫且貴其後能有子五人其一興學刑名從 成祖皇帝北征駕還錄功擢為金吾兵馬首領遷泗州吏目先娶宋氏生子來以歲貢為霛石主簿繼娶趙氏生三子是為處士母繼又娶梁氏又庶鄭氏又生三子合七人處士于倫第四趙之殂也吏目念處士幼抱置姑氏所姑氏養之比長績學習文試為增廣生增廣生有頴才奇氣工書書遂名縱所造即科第可指取乃性好酒一飲輒引滿大醉乃已一日醉忽中風枯其半體由是業廢然竟不以故斷酒恒飲恒醉醉後嘯歌睢睢如有所憤識者曰處士以疾阨令志不展其怨之矣正德十五年八月四日坐疾卒年五十八耳處士有子四人長堯輔早死次堯弼今戶部主事次堯咨最次堯士率能立其家皆其配石氏出石氏號碩人碩人在室以端慤淑慎為父母愛子及嫁為王氏婦也事繼母梁與庶母鄭先意順欲一敬不怠二母賢之常稱之內外親妯娌五六輩性行各異與朝夕無怨議者諸且盡為之禮處士卒碩人痛苦至疾遂督諸子咸抵于成諸子若婦見碩人必整容侍側觀顏色進退碩人視之亦不以立故解嚴里人曰振王宗者石也嘉靖二十三年壽八十一歲以七月十日卒卒之時戶部在官訃聞且謁歸友人王維楨走吊以別戶部杖拜哭已乃輟慟蹶起白云往府君葬也固欲志不遂然念之今母啟府君封以祔志則以累子文拜哭既歸使使以故代州太守楊南涯氏狀來徵予銘予與戶部同窮達甚善恨生晚不幸不獲拜處士其行履則自長老傳聞者其眾大較為人尚慷慨立然諾接人即疏微咸適其意不限畛域遇貴人亢族顧嶄嶄不少降今狀亦云辛卯之歲予與楊氏得拜碩人于戶部家是時予三人者皆舉人碩人巳貴見之衣不御綺言儀敦樸予歸以稱之母與妻狀稱碩人及見孫男女凡十一人王畿王甸王甾王田王畬皆男畿甸戶部子畿母孺人出聘庠生東希稷女甸側室張氏出聘聽選官高漢女甾田畬堯士子馮氏出堯咨娶賈氏子未立以堯士之中子畬權嗣生一女聘庠生吳宗道子建勳戶部五女一適渭南李光先一適生員郭光裕父進舉人一適張騰江李張號鉅富一適霛寶儒生許倓父默齋御史中丞一適蒲城馬某父陞遠武昌府通判於戲盛矣處士雖不及見後世若此然今談者孰不追曰王處士子孫也葬得日為卒年某月某日與之志且銘曰
貴不于躬以貽厥後德卒用昌維天之明 【 叶】 兮峩峩佳城于彼舍背峯回水洋惟地之良兮生也同室卒也同竁二魄偕康維人之光我言則傳而石既堅于萬斯年曰處士阡
○明安陽縣丞致仕半山郭公墓志銘
吾外舅安陽縣丞半山郭公以今年六月五日卒于家其子曰岱者走介京師以書泣告曰嗟吾父竟坐前疾不起矣且卒張目呼岱曰若銘我則累婿王太史連呼曰致意致意四言言訖瞑予手書驚迷戰栗書失墮地拾復讀則大哭巳為位再三哭曏楨之北也即其帷與公別公疾且稱巳何謂其至是也痛哉痛哉公兄弟二人稱鳳谷公者公兄也弘治中督學邃菴楊公試華州士公及兄咸躋高等邃菴公極歎之稱曰今二俊乃何避東氏子東氏者指副使散軒公之子今顯者四公時為士有問望也然郭氏母實散軒翁同母弟散軒之子若車駕公都運公御史公刑部公斯四公者皆呼郭氏為兄弟校業逓上下然四公早達二俊乃愈益發憤增脩有試輒冠其曹至大比則數困弗利鳳谷竟用貢為滑縣丞公丞安陽當其時與郭氏齊稱俊者又有管白泉氏後亦以阨塞為瀘州學官里人語曰無為嶽嶽盍觀管郭言負才氣不大售也初公之貢于大學也諸海內才蘊之士無慮數百公與游皆輒敬伏之久之司成趙公聞遣子來從曰郭生關中才也從之當益其雄在安陽六年丞壓于令不專制大施所司皆米鹽細務一至輒了乃日為嘯詠有所抑鬱不平盡泄之詩又為教民謠數十章咸剷文從質令易曉安陽人崔後渠先生者以文章議論高一代鮮許可見公製每賞之公既高自負恃而守彰郡者又鄉里後生故嘗尊禮公今為下吏埶絕公亦于于遇之少謹畏容竟以是中傷之遂致仕歸歸之十年為嘉靖丁未卒公諱從禮字以行本蒲城人曾祖瑄以棲霞縣丞歸過華州樂其勝著土遂為華州人瑄子璽璽二子長曰經聞喜主簿次曰絃驛丞驛丞二子長從義號鳳谷為滑縣丞者也次則公滑縣二子山為寶慶通判岳為大學生公一子即岱書顏體有名籍禮部儒士而又有岫者為江都主簿于公為從子郭氏葢世有衣冠云公三女楨娶者季長嫁生員魏自脩魏父知縣次嫁生員東夏夏祖吏部考功郎中皆碩人朱氏出朱氏為岱娶知縣李公傑女傑女賢岱有三子祜之祐之一尚在抱郭氏雖世祿祿入隨費亡為子孫立業故官罷輒窘自公謝歸而管白泉氏者亦從瀘還二人者倡里中長老約為酒會旬六七舉不舉日公宴于家岱及孫為勸觴間逆諸女為具食用客禮接之因遂竭資然公竟不以貧故戚懷訢訢如也恢恢如也人與居多親愛之亦每急人之難不言人之過其甥故代州太守楊南涯氏取溫厚坦曠四字狀公惪信哉疾比卒里中吊問者履接于戶公生成化九年五月六日距卒年七十有五即用卒年十月某日葬竁在滑縣公右楨既奉遺令次其生事始終遂銘曰
矯矯郭翁兮噫位卑才崇兮噫傑者固窮兮噫此屋藋蓬兮噫彼棟隆隆兮噫
○明封文林郎翰林院編脩裕菴歐陽公墓志銘
歐陽公者名倫字宗彛故翰林院編脩學章之父也楨與學章共選舉數得拜公于官邸公樸貌而粹顏溫詞而眘履每以為有古君子長者之風焉故今為誌其墓石皆蒐實掇有非讕語也公初為士而習舉子業治朱氏易甚解嘗推其指以驗人事往來進退消長盈虛無弗合者則歎曰天人判者迹爾而其致一也是故君子順天而弗違俟命而自信學且就會其父聽選公攜其母李碩人遊在外聽選公又有母于年既高而又有二子曰夔曰龍者則幼皆在家公以冡子領家幹故凡于之養及夔龍兩弟之抵于立咸殫力任之由是學廢然日猶冀念聽選公歸則尋復緒理竟所志久之聽選公歸而公之長子時季子■〈日奐〉稱學章者業各露頂角為聞士公曰吾既有子乃遂弁儒而益事家人業然計疏家蓄戶贏戶縮贏即散即食客即瞻族人至縮則蔬食布祫灑如也語人曰今之居積筭較者予知之矣飾裘馬厭口腹已耳夫童齔視百年至遠也然奄忽至今且半安能營營勞憊效世俗之所為乎因自號曰裕菴而人亦遂稱裕菴公云其後十餘歲■〈日奐〉果舉鄉試第一連舉進士選翰林吉士時亦用選士除揚州府通州同知通州距其鄉遠公憚弗就乃就■〈日奐〉及■〈日奐〉授編脩即得封公如其官以法封君見在官邸者令赴 闕庭謝 恩公攝衣冠綴班行朝士羡之稱稀覯焉性謙厚即為封君貴一如無有封之數年歸其鄉時年踰七十矣常步歷城市中即涉遠郊從車馬步出郭始就之故武強人號歐氏為德門恒推數而稱之曰時若■〈日奐〉似其父封君封君似其父聽選公瓚瓚似其父鑑鑑似其父榮福榮福父曰思溫始自淮安之山陽遷武強者也代遠莫能知由是言之歐氏葢世有善士云初公就編脩君至誡之曰我歐來累厚矣乃今逮爾小子眘念哉眘念哉後編脩君以人言免官賜之書畧曰夫昔之人被黜然或書空而咄遵澤而吟者豈不以中有所鬱抑不得通其意哉吁亦隘矣夫達觀列之大人造化託之小兒時榮與榮時淬與淬所謂知天所謂順也而小子勉乎夫人言之興也其猶飈乎始盤盤羊角轉也倏忽散漫石遭之捐木遇之折何其烈也頃之定空青野寂幻乎莫執其迹而木石災矣彼其捐而折者亦其數宜爾耶小子苟有省于吾言則無繫官編脩君既歸其兄通州君亦解官兩君約日逓具酒食各迎公過其家進觴稱壽諸孫從後羅拜趨舞間復用公之命邀公之二弟夔龍者來共飲食接懽公顧謂二子曰是樂人間亦少兒曹可云功名蹇乎如此數歲卒寔嘉靖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一日也距其生成化五年十一月七日春秋七十有九配李氏封孺人有二子一女嫁任秉常三孫筆第皆大學生時出策邑庠生■〈日奐〉出筆又出韓第又出蘓厥胤繁矣李孺人具婦德母儀以故佐夫而克昌其後如此孺人有弟曰鳳吟故為綏德太守今狀實綏德為之狀曰裕菴公有厚俗之行二焉盜少年之夜騷閭里也閭人共苦之謀捕則請之官必死害乃巳他日捕獲之公勸眾釋之已乃戒曰吾今乃活汝汝弗悛復為盜嗣有捕者殺汝矣其人感泣遂竟不為盜嘗買田弗之省也令鬻者自質其直鬻者紿公誣瘠田為膏田要膏田直公信之即予膏田直已乃覺終不反質夫刻厲而儇黠者季世之通疾也以今裕菴公觀之可謂矯薄化頑風教有禆者矣葬得日為卒之明年三月七日楨既為序其事遂銘曰
繄歐陽生徵漢博士而論石渠沿逮歙者八世同官厥聲奕如詢工書體詹善文詞悉重璠璵愈傳愈雋廬陵永叔光被本初遙遙華冑聿自淮南徙于武居爰有德人不發其躬嗣詣公車啟祚流祥冠紳書史繹繹徐徐柯茂惟本泉甘有源茲言非虛猗千萬世考歐宗者石在玄廬
○明浦城簿東丘余公墓志銘
東丘余公者崇德縣人也名僖字公悅以嘉靖庚子六月十八日卒卒十二年而其孫田舉庚戍進士謁其座主王子曰東丘公吾大父也葬未有銘今幸得見先生願先生銘並以狀來狀則田同年侍御馬君為之按狀則東丘公者葢逴然有古達士之風焉狀曰東丘公父曰樂耕翁母曰舒氏生三子長曰仁次曰信次即東丘公公生而機警六七歲時即嶄嶄露頭角樂耕翁愛而奇之私語舒曰昌吾家者季子也彼二子者竟且賴之甫十歲而樂耕翁亡舒涕泣曰教季子學卒吾君子之志而季子好讀書一再誦輒記年二十入為縣學生而舒又亡季子痛二親鍾愛懼學未有就貽二親辱服既徐乃辭其二兄出從名師游焉既三年乃歸暴名乃就有司試不第再三試又不第是時東丘公已逾三十或說之曰夫翡翠離越而貴章甫入魯而售者物固有所遭也以君之才而數此不第君何不從都下試且獵者祝網不獲則徙其處獨柰何搣促守一株也東丘公然之乃遂應例貢入南京國子學因圖就南京試其時四方抱藝之士雲集白下聞東丘公名咸即訊探取之皆服以為出其下即東丘公亦自以為四方士今來集者莫予若也比試又不第竟歸當是時會二兄相次卒又皆無子兩家事無巨細悉來聒公公應之不為厭兩嫂各有女已嫁兩嫂聽女每出其藏餽女公亦不問已乃割兩兄產半分與兩嫂女夫家而兩嫂則竟曲為供養不少傷其志凡此皆以勞費心神學遂廢於是余氏兩兄雖亡無助而蓄積田產轉振振起東丘公以身專任故也其後東丘公年于十餘始來謁選吏部除為福建浦城縣主簿主簿稗官壓于長吏不得自屈伸而簿固有才廵按御史廉知之乃檄簿督八縣述簿往八縣逋應聲而完頃之浦界礦盜發殺人斷行旅長吏觀望莫誰何御史復檄簿平礦盜簿設計禽其魁數十人餘黨解散盜平簿在浦五年一物無所取獨勞勞奔命無休已時而年又漸高甚苦之日忽歎曰夫仕卑者不辭勤苦不羞跪伏効一命之職以五斗粟也其尊者積歲年望資缺至老白首不肯歸為顯名大爵也今吾產足自給終老而簿即勞見筋骨祗為他人刈薪供炊耳自不得啜汁且格在下僚即錄之無大振拔吾何以簿為哉夫鴻鵠九天鷦鷯一枝各適所志也即日解冠著山人衣自買舟載妻子歸其年嘉靖戊子也歸三年辛卯東丘公壽六十里中衣冠與公結社為觴咏交者相約持肴酒咸為壽公其日宗族親黨履接于戶浦之民有持其邑士大夫文徒步上壽者諸客咸驚問故壽者曰夫自今簿去而後簿來也浦之民始知簿去而無簿矣以故相議而遣吾壽東丘公老而好奕以為奕勝敗之數不可預擬或始完而卒缺或先笑而後患有類乎宦之道焉故奕得之在早見先收宦失之以欲躭而不知止也故常對客奕以喻指東丘公好辯有口客與議天下事每屈之每先事言成敗利害與脩短興仆也卒之皆騐如其論云客或談科舉事則嘻嘻笑曰夫此道吾固已諳之矣命也夫命也夫吾平生最苦業卒不得意吾以竢吾子孫學有命者居數歲東丘公卒年六十有九以生于成化壬辰十月五日比卒年得今數云東丘公其先歙人其後徙崇德彭和橋安丘里不知始所徙者有六世祖顯忠生永銘永銘生慶慶生璿是為樂耕翁世以貲雄鄉里樂耕翁好施東丘公亦好施嘗折券以寬債人為屋以居其流無歸者故今余氏子孫烝烝焉盛矣子三人曰懷忠娶趙氏曰懷孝娶沈氏皆明農曰懷恕大學生先娶鍾氏再娶沈氏獨懷孝早卒孫男三人長即進士田娶胡氏畿聘鍾氏疆聘徐氏孫女二人一適胡泮一許聘曹應科曾孫一人公初配費氏繼配徐氏德清徐銀臺女也公子孫改公阡卜西安丘將以某年某月某日啟費氏竁共公丘藏焉史王子方受狀而田忽以憂歸既一年田走介京師問曩所為請者史王子曰夫人死者形不死者銘銘曰
彼材可梁斵為桷志遠途促隘騰踔千里之步空爾學孰高者丘突嶽嶽其中藏者楚之璞宰木蕭蕭鳥剝啄
○明四川道監察御史雙洲嚴君墓志銘
監察御史嚴君者朝吧人也名天祥字叔善以所居望仙觀在洛渭二水之間因號雙洲嘗稱以為人能脩潔其躬比于洛渭斯可語士矣以故嚴君脩謹平生無洿節辱行皭然若處子云嚴君中嘉靖甲辰科進士除為山西絳縣知縣既三年徵去一錢不著于身去之日父老遮道攀留者以千數嚴君持法不假借常約束吏胥竟嚴子去兢兢不敢縱以此百姓戀之已酉選為四川道監察御史居三月嚴君忽鬱鬱不樂或問嚴君曰君官御史何不樂也嚴君應曰官御史可樂今且責我以能其官樂乎吾亦有所覽觀思慮夫鸞鳳鷹鸇各有所稱皆著其能吾將柰何是以弗樂也久之嚴君病嚴君父曰堯黼號直菴母李氏弟天祐舉人嚴君生而孝友六七歲李嘗病罷食嚴君跪而進食不食輒泣食乃起一日天祐病嚴君身奉湯藥夜三起問之惟恐其弗間也嚴君病在京師直菴公聞乃跨馬馳來視病留天祐事其母李是時六月大暑嚴君相見泣曰噫翁何觸熱為也兒病固無害殆傳者誤翁耳尋問母李及弟天祐語刺刺惻惻淚數行下移時不止直菴公居月餘而嚴君病少間歸既歸乃復遣天祐來視而嚴君病忽刻遂卒天祐來不及訣才數日耳天祐撫棺慟哭曰嗟天乎吾兄何負而遽令至此乎嚴君配曹氏無子有二女皆幼皆隨居京師天祐乃扶櫬載嫂若女俱還以庚戍三月十日葬嚴君于望仙觀之東籨親新兆也其後一歲餘曹氏坐哀毁亦卒天祐啟其竁與嚴君合焉初嚴君且卒也曹氏提二女伏牀哭嚴君亦哭有頃誡勿哭徐言曰吾視吾弟厚吾弟視我又甚謹必不令若等無依也吾死而還骨于家其告父母以天祐之次子允恭為吾子立之於是直菴公竟與立如嚴君言嚴君舉進士時余識嚴君于稠眾中敬之既嚴君為御史病卒余與長安人王給諫子皋偕視棺殮哭之成禮然後去已而天祐至遂請王給諫狀其兄之行攜而同乘吾門乞銘時卒不能應去越三年而余遷官南都便道還華下天祐渡渭造請者三泣曰先兄所不瞑目于泉下者獨竢先生一言耳幸以慰死者而絳縣人又言嚴君方在絳縣時恒以役至夏縣道經傅說祠側嚴君必入拜徘徊瞻望顧有曠世相感之思焉一日復過屬有急不得入拜憩其側短亭中坐見二青衣持檄伏堂下白云傅丞相要公嚴君謝不往顧左右賜使者食左右實無所見以為嚴君作鬼語然不敢詰第應曰食使者矣嚴君乃語二青衣還報傅公異日者竢我為御史乃往矣言訖就寢頃之寤呼左右大驚汗出述夢中事左右白云自未寢時有之非萬也嚴君默然誡左右勿泄卒而從行者始傳其事由是觀之嚴君甫為御史輒鬱鬱不樂者葢斯念哉彼其稱憂不能官者托設也嚴君生正德甲戍十二月十六日卒嘉靖已酉十一月十九日年方三十六耳女一許字樊氏一又夭葢重可傷倬焉乃為之銘曰
人生而良惟神亦慕翼翼嚴君傅要于路傅跨箕尾嚴乘煙霧翱翔九虛以遊以啎彼眾弗知歎息驚顧杞梓俄摧驊騮窘步我解以文刻置新墓有來觀者茲石可寤
○明封戶部廣西司主事懷朴康公墓志銘
懷朴康公者初為行省掾已而待選吏部授冠帶歸而懷朴公顧讀書頗解其大指所與游盡里中賢士大夫諸以掾興者弗敢望也有子三人長子曰脩吉仲子曰廸吉叔子曰貞吉脩吉貞吉皆為諸生而仲子為太原太守先獨顯初仲子拜為戶部廣西司主事而奏滿于 上也乃得封懷朴公戶部廣西司主事如其官母胡封安人當是時懷朴公與胡安人俱在家仲子乃函 制詞具冠服再拜遣使而將以獻之既至懷朴公權甚遺書謂仲子曰自吾康氏以棗強來而徙居章丘抵于余五世矣歷五世而未有顯者余大父樂嘗有志于功名之際負才氣不與庸眾俉以為青紫事可俯地拾也竟弗遂卒余父鉞嘗語及大父犖犖之槩未始不泫然泣愾然歎也乃至今發于爾乎爾小子今服在郎位受 天子恩深重而余又沾被若此爾小子能無念哉康仲子得書未幾何時 上命之使監歲漕于楚於是便道歸章丘壽懷朴公壽之日康伯子康叔子皆以次進觴諸孫皆列拜在後乃懷朴公持觴顧歔欷感動弗能止仲子請所為感者何也懷朴公曰吁今所饗往余事吾父未有也及吾父既老而家計益縮吾嘗傾身致甘旨猶竟不能快吾志矧乃有今日邪言訖諸子復進觴懷朴公醉康仲子侍懷朴公未數月遂辭而之楚巳而還又使往監姑蘓稅康仲子乃又歸壽懷朴公又以郎中使雲中乃又歸壽懷朴公方仲子使楚時懷朴公問之曰爾今往何事曰為公家榷財利耳懷朴公曰嗟乎語曰利令智昏爾小子慎哉初吾為掾而同舍者醉而歸而投金于余忘之矣既醒睢然驚起仰天頓足曰吾失金吾失金余乃出所投金予之同舍者喜且謝曰即君不出金吾安所索乎讓之半不受爾小子其無忘余所持者可也以故仲子三使于外咸以節廉自好稱懷朴公之教也懷朴公為掾時有方伯者令之視獄囚其時六月而會又大疫懷朴公白方伯錄輕囚出就外約疫巳復來方聽伯焉疫巳囚出就外者果復來得不死者百餘人及康仲子陞為太原太守使使迎懷朴公與胡安人俱來居郡閣凡懷朴公所為誡語太守君者盡皆寬仁長者之道彼其志自為掾時巳若此矣懷朴公居太原踰一歲而思歸曰吾除吾先墓上荊榛耳太守君不能留乃輿之歸胡安人從懷朴公歸乃輒造先墓下祭以其祭餘會族于墓下因問其貧不能娶死不能葬者振給之巳乃與里中人會而里中人固罔不敬服懷朴公者懷朴公為人寡言笑平生永嘗有墮行俷德其訓里中兒則數稱孝義恒在口不置令懷朴公不拜封貤得從仕藉歷民社之寄其道化所漸惠澤所加即詩書所記何以尚焉懷朴公歸章丘之年嘉靖甲寅歲也太守君思之甚乃使使問焉使還報曰家大人病太劇太守君立解印綬白兩院且歸而侍家大人病兩院弗之許太守君曰即弗許吾豈以一官忘吾親哉遂馳去去太原既二日而舍人以訃至太守君從馬上聞墮地哭極哀巳且行且哭焉既抵喪所觸木哭巳伏胡安人前哭胡安人勸勿哭以仲子遠道來也久之仲子與伯子叔子議葬事而先圖銘仲子以書抵余曰先生舉吾成進士吾先君未能忘也顧不幸不獲與先生晤先生不識先君之為人何若也於是吾為狀狀先君願先生相其事銘焉先君諱濟民字惠之季年睹俗之靡靡而距古遠甚也於是乎緬思古人而因號懷朴云卒時年七十歲矣有孫男子六人孫女五人孫男子六人者大有大壯大受大阜大田壽穀也孫女五人有三人者一適仇瑁一適生員白汝玉其適馬夢鱗者則先君愛女也凡所適皆同邑大家子云余按狀則懷朴公者葢斷斷乎古之篤行君子也其胤緒繁昌若此固宜有之乃為銘銘曰
誰則投種而歲弗田誰則持券而物弗還即有大侵彼種亦沒所寄者亡而券徒揭唯德之報靡爽靡遺不干其躬于其嗣而奕奕康公是其元龜以告來世刻此冥詞
○明王孺人趙氏墓志銘
王孺人姓趙氏西安前衛人也夫曰平石公生子曰鶴事 今上為給事中初平石公往來賈江淮間三歲中率二歲在外不得教鶴學而鶴少雅馴天資甚美乃孺人自持家事教鶴學孺人誡鶴曰夫女之績也絲分而日治之則大帛成安有疏慵子成器者乎鶴奉教唯謹學既十年而舉進士是年甲辰歲也進士守次銓部念其父母乃遣使往迎父母而平石公又往賈江淮乃獨載孺人來進士即復為書抵江淮請平石公云孺人已自其家至而平石公賈方快不來有頃進士授行人奉節使朝鮮而留孺人京師以甚婦周氏侍比歸納節孺人檢視笥中惟皇華集數卷及去時衣帶圖書而已孺人問曰夫稱皇華集者何也鶴應曰古者送使臣則歌皇華之詩今集紀朝鮮陪臣贈言故倣而稱之夫贈言何謂也行人為摘行李蕭然及腹貯氷霜句義解說之孺人則大喜稱曰兒今勑志若此不直揚名異域且與 邦家增重矣明年行人使河南便道奉孺人歸長安會平石公亦自江淮來行人日日為稱觥讙燕居無何行人當還報 命乃請與父母俱平石公倦游又以官所局促固不許孺人乃遺平石公侍兒與行人如京師又明年行人遷為給事中給事中有所論白 上輒嘉納平生逡逡謙溫口不道人短至搏擊嬐邪則貴近弗避也孺人重愛子常以為憂居三年而孺人病給事中方謀歸孺人而病漸劇遂卒給事中伏于舍苫哭甚哀既殮則念平石公獨在家年老懼聞訃傷其心乃即復遣使問慰之給事中余所舉士然又同關內人孺人居京師余母劉孺人嘗與相迓母劉謂余曰今見王孺人端雅莊嚴殊不類婦人固宜其子若是也卒而母劉為傷之給事中將扶櫬歸葬乃杖而乘門請余銘投以狀奬稱孺人生弘治壬子十二月十九日卒嘉靖庚戍十一月十九日年五十有九初有三男子其二早夭給事中有男胤吉聘舉人黃勑女有女許聘張四維給事中泣曰母卒時戀戀二孫最苦矣墓今卜長安木塔里葬得吉嘉靖三十一年二月初八日也銘曰
維趙氏先世有顯人王父岳岳作藩八閩本家鹿邑來遷于秦彼大父者氣亦大振比及孺人家休未泯誰謂閨處識達群倫誰謂不學勗子克臣出入京鄉翟茀朱輪有輝載路或歎或珍南山之丘鬱乎嶙峋孤魄歸是子也傷神傷神何為曰咨二親生不恒偕沒復一身嗟乎過矣萬有終藏千秋萬歲隻者道雙
○王氏第二妹正儀壙銘
正儀之父曰文菴翁兄曰槐野子文菴翁以嘉靖七年卒卒時槐野子為諸生有三妹一弟一男子焉男子名曰逢春東氏婦出弟名曰寶子寶子與槐野子及三妹同出自太孺人也太孺人且欲名三妹命槐野子各相其德性以為號於是槐野子號第一妹曰溫儀號第二妹曰正儀號第三妹曰慎儀太孺人皆頷而是之巳乃曰吾甚愛少兒珍惜之可名寶子以見吾志寶子則太孺人自為號者也寶子以文菴翁卒之年夭明年逢春夭於是東氏婦坐哭子病成沈涸之疾不治其後數歲槐野子既登第拜官翰林矣而第一妹溫儀卒于家葬在厓坡祖墳之側焉於是槐野子遣使奉迎太孺人及東氏婦與在者二妹俱入京師居一年槐野子以使事如關中乃復奉太孺人還關中諸侍太孺人來者皆從有頃槐野子當報命甚急乃單車馳而去既去之明年而東氏婦卒于家太孺人哀苦之數遺書督槐野子歸於是槐野子請告歸遂得葬東氏婦焉初東氏婦未有葬所也槐野子乃籨兩術人行視者山皆惡不吉一日出古城南過始祖墳下兩術人問曰是為誰槐野子曰吾始祖副使公墳也贡術人遂下馬登古城四望則太華在其東太白在其西少華正值其南此旺氣之所鍾法所謂吉祥善地也即此可以聯置一墳地又何求焉葬東氏婦于此宜槐野子乃徘徊瞻顧脙脙私念曰昔先大夫文菴翁卒時余為諸生貧草葬之今既獲吉壤矣柰何先以厚婦人也於是與術人議以斯所遷先大夫逮及後余即附焉術人曰可哉乃卜先大夫穴立石表之以須吉歲巳乃葬東氏婦即余後宜所當者穴也東氏葬未逾年而第二妹正儀卒乃即以小姑從嫂附在東氏之側葢幽魂相依云後十五年而槐野子之女淑姬亡槐野子別為淑姬卜葬地得所謀且並遷二妹來與淑姬共域乃以請太孺人太孺人曰今二姬亡殁久矣骨且欲朽矣獨柰何搖動邪矧溫儀墓與族姬毛娣之穴隣正儀又依嫂咸稱帖帖可母動槐野子唯而退已復思正儀墓適當先大夫宜隧之道卒不得無動乃復請太孺人溫儀墓不遷遷正儀太孺人然之於是乃遷正儀葢居在淑姬之左矣太孺人曰今遷正儀去如東氏婦孤何槐野子曰嘻東氏婦敏惠明于大義百歲之後且須我而偕也何謂孤顧獨念溫儀與正儀隔在兩域耳斯固可傷哉淑姬生也晚識慎儀不識溫儀與正儀然同氣所生神魂則未始弗投也慎儀今適茂才東體章氏矣淑姬死哭淑姬聞遷正儀則又哭正儀聞溫儀不得遷又哭溫儀其言曰吾同胞子四五人獨我與兄氏在矣於乎三十年來骨肉損銷寥寥落落譬猶晨星秋葉存者無幾余臨石葢深痛之焉銘曰
汝棲未安汝骨巳寒徙汝實難汝悲汝懽汝姪若蘭偕汝團欒二封等巒來者聳觀坐亦有盤沐亦有瀾豈不痛汝卜茲良寬
○長女王淑姬壙銘
王淑姬者槐野王子之第一女也王子在翰林時居在京師高坡巷而淑姬生淑姬生彌月而背發細瘡如粟大者如豆且落且又生淑姬日夜啼乳母抱淑姬出房中露立則啼止醫視之以為胎毒其出房中露立而啼止者氣不鬱而毒暫解也無憂用一匕藥可愈然自後諸瘡悉不能害矣以臟毒盡泄故也既三歲而淑姬復發痘痘瑩瑩如摩尼珠而又稀疏未七日而收果無害明年王子奉太孺人歸關中淑姬已離乳母懷能自起拜識人顏色矣然恒依太孺人前太孺人念王子既四十未有子而獨有淑姬於是愛淑姬特甚凡起臥食飲淑姬未嘗不在抱也頃之王子復奉太孺人居京師而淑姬從年九歲能刺繡而里中舉人東體忱以就南宮試為其中子聘淑姬許之其後王子遷春坊諭德令其署守南京翰林也淑姬復從太孺人居南京既半歲余不得一見淑姬面余問太孺人淑姬何為云日坐窻下事刺繡耳侍婢三四人莫敢擅出入也太孺人以不習南中水土思關中余乃輿太孺人歸而淑姬從余送太孺人至江上入舟中拜太孺人太孺人泣淑姬亦泣淑姬牽余裾且拜且問曰阿爺何日歸遂別明年二月太孺人年七十而余留滯江南不得身為壽乃遣使往壽太孺人使既已還報乃因間言淑姬亡余大驚問淑姬安病曰病疹疹幾發乎曰九發嗟乎往醫嘗言臟毒盡泄後不為害矣乃卒坐此夭滅亡邪命也夫命也夫頃之會有 詔令王子還守宮坊講諭德之事於是王子遂取道歸關中拜太孺人太孺人守淑姬棺大呼哭余環棺持太孺人哭哭已太孺人為余言淑姬病既篤固不肯令醫視醫來輒以被蒙體從被中嗚嗚哭太孺人懼傷之令醫出醫竟不得効其能凡病十日而亡且亡之五六日氣喘逆不能出一語第口張目動淚淋淋下不休忽而握太孺人手胡盧而言曰死則死矣獨恨不得見我翁耳太孺人言既與余復抱棺哭左右視者皆太哭居五日余請術人占葬所得之祖墳之東少華山之麓術人云茲山氣太盛恐非少女所當請徙下方余是之余念淑姬生長閨中而瘞在山下魂單骨寒煢煢靡托乃徙前亡第二妹號正儀權厝在祖墳之側者與淑姬共域棲正儀居左淑姬君古庶媿乎雙玉相依萬禩永寧矣淑姬生在嘉靖壬寅九月亡在甲寅三月年十三歲耳悲夫銘曰
維壽維夭是誰主尸既溫既惠文何夭為天乎難問人莫之知我淚縣河厚土以滋生不踰閾焉識路逵矧茲中野逝將獨之爰有姑氏徙與比居夜月游魂珮環相隨無震無恐無阽于危千秋萬禩禮其永綏
槐野先生存笥稿卷之十